“轰——!
”
炙热的熔岩冲天而起,升腾的浓烟和砂砾飘洒了数百米有余。
远处的沙丘已经被移成了一片平地,只剩下一圈圈荡开的波纹。
这里是永夜港北部的训练场。
而刚才那恐怖的爆炸,便是902毫米重炮的手笔!
作为南方军团引以为傲的力量象征,这门重炮据说在“天堂之战”中大展神威……不过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那玩意儿其实也就在进入海涯行省之前表现了一下而已。
毕竟这门重炮的机动性太致命了,只有列车能扛得动它和它的炮弹。
而直到天堂之战打完,联盟的铁路和公路才穿过十峰山。
手掌盖在酒杯上,坐在训练场观战席上的麦克伦将军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兴趣缺缺地瞧着那群向前冲锋的仆从军们。
直到那吹散的滚滚尘埃落定,他才将盖在酒杯上的手掌挪开,澹定地喝了一口美酒。
南方军团无论是作战风格还是治理理念,都与东方军团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他们太过依赖口径和步兵,完全忽略了机动性。
而东方军团则刚好相反,钢铁洪流才是他们的信仰,无论天上还是地上!
也正是因此,他对这种折磨后勤人员的“玩具”兴趣并不是很大。
哪怕它的威力确实惊人,但在东部军团控制的旷野上根本毫无用处,没有哪个掠夺者部落或者抵抗军会傻等着让它开炮。
那些家伙再蠢也知道打一枪换个地方。
不过和他兴趣缺缺迥异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奥来特万夫长却是一脸兴奋且自豪的表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902的一击!尤其是对付变种人的时候,这玩意儿甚至比战术核武器还好用!”
突变体生物对于辐射是有一定抗性的,诸如裂爪蟹或者死爪之类的玩意儿,甚至会把巢穴安在放射源的附近。
而变种人能算是人造突变体生物的一种,单纯的放射性伤害对他们不能说完全无效,但确实赶不上他们的恢复速度。
也正是因此,在当量相同的情况下,高爆速的炸药往往会比核武器更高效。
也更容易善后。
听着这位一星万夫长的炫耀,麦克伦澹澹笑了笑,只是不以为意地说道。
“连大荒漠中的‘灰人’也开始修筑堡垒了么?”
奥来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
“那倒没有……不过它们倒是有学着那些掠夺者部落一样,修建一些村子,我甚至听说一些开了智的变种人部落甚至还会和人类的商人做买卖。”
他觉得麦克伦对这玩意儿应该不陌生,落霞行省的战争中是出现过变种人雇佣兵的,即便数量不是很多。
大荒漠中的变种人和东海岸的变种人是不同的起源,虽然两者在习性上极度相似,同样的嗜血成性以及暴虐,但后者的文明性却会稍微高那么一丢丢。
南方军团也有极少量的变种人雇佣兵,他们将其称之为“灰人士兵”。
不过,对于大多数不肯合作的灰色变种人部落,南方军团还是以剿灭为主。毕竟这帮家伙总是四处劫掠,影响了其殖民地与大荒漠中土人部落的买卖。
而那些灰人雇佣兵,对于屠杀自己同胞也没有任何的忌讳。
毕竟本质上,它们仍然属于未开智的原始人,只是学会了如何使用人类的武器而已。
并没有留意这家伙的解释,麦克伦不在意的说道。
“那用这种玩意儿不是大炮打蚊子么?还是说变种人有士气这种东西。在我看来,还不如多弄几门100毫米火炮,不但覆盖范围更广,后勤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听到这家伙的拆台,奥来特的眉头狠狠抽动了下,没忍住反嘲讽了一句。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毕竟从来不在自己的补给船到不了的地方作战,所以压根儿不存在前线部队补给跟不上的情况。话说要那么多土地有什么用?这到处都是废墟,最不缺的就是泥巴和沙子,难道威兰特人的荣耀是靠地图填色来彰显的吗?”
听出了那声音中的阴阳怪气,麦克伦的眉头狠狠抽动了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见麦克伦神色不悦,奥来特立刻点到为止地转移了话题。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这家伙已经失势了。
“咳,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尊敬的麦克伦将军……言归正传,虽然那些灰皮肤的野人并没有修筑坚固的混凝土堡垒,但他们最近确实变得难缠了许多。”
麦克伦微微皱眉。
“哪方面?”
奥特来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不死……”
“不死?!”麦克伦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童孔里写着难以置信。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奥特来连忙解释说道。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而是,即便被打坏了脑袋和心脏依然可以战斗,只有他们的身体机能被完全摧毁才会真正倒下。”
麦克伦沉思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这听起来和十峰山上的情况有点相似。”
虽然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帝国训练新式部队以及军官,但对于“天堂之战”的战况却并不是毫无了解。
尤其是西帆港的邮局开了之后,电报通信基本上已经能和凯旋城互通了。
等以后电缆从永夜港铺过去,甚至就连即时通讯也没问题了。
听闻麦克伦的话之后,奥特来摸了摸下巴。
“嗯……确实,我在《凯旋报》上看到过,那儿有一种叫‘丧变’的玩意儿对吗?什么记忆能缓存在分布全身的神经元中,因此即使是掉了脑袋也能长出来,好像是联盟发现的。”
麦克伦不解问道。
“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大荒漠?难道有变种人逃到了大荒漠?”
奥来特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也没准是火炬的余孽逃了进来……毕竟人可要比变种人方便隐藏的多了。”
听到这里,麦克伦的脸上立刻浮起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情报……你找人验证过了吗。”
“我其实正在做这件事情……”奥特来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忽然表情严肃了起来,“麦克伦将军,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不等麦克伦详细询问,他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说道。
“黏共体不肯将‘完型生命体’的相关技术交给我们,你们在会议桌上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他们从骨子里就恐惧着我们威兰特人……我们其实不需要他们,只要我们能抓住那个逃进大荒漠里的家伙,我们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
完形生命体技术对于威兰特人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毕竟后者正是诞生于前者。
威兰特人一直相信着,他们的dna里存在着某种“枷锁”,仍然在奴役着他们。
而想要将这道枷锁完全解开,就必须将“完形生命体”技术彻底的攻破。
因此哪怕抛开这项技术本身的军事价值不谈,也有着充分的政治诉求推动着他们去做这件事情。
麦克伦将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睫毛的缝隙中透出感兴趣的色彩。
“这听起来很有趣……我会让东方军团那边留意一下的。”
东方军团的东部领土与大荒漠北部以及西部偏北少量地区接壤,而附庸国更是铺到了大荒漠东边的落霞行省。
只要东方军团和南方军团联手,足以把整个大荒漠给包圆了。
而反观联盟,也不过只有一座设在大荒漠东部的开拓城而已。
听到麦克伦将军的许诺,奥特来斯脸上顿时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那真是太棒了,有你们配合这事儿就稳妥多了。”
“希望能有所收获吧……那毕竟是所有威兰特人的夙愿。”
麦克伦澹澹一笑,品了一口红酒。
此刻,远处的演习已经落下了尾声,拎着步枪的土人士兵正从弹坑里撤回。
奥特来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对了,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兴趣买一台902mm重炮回去玩玩?”
麦克伦不动声色地拒绝道。
“不必了,这东西会把我们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公路压坏。”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奥特来连忙摆着手说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卖给西岚……他们不是正拿东边的勐犸州发愁吗?有了这玩意儿,不管是什么样的堡垒,只要一发过去——”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名军官忽然小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行了个军礼。
“报告将军,西帆港方向发来求援信息,说是遭遇了很棘手的叛乱!情况危在旦夕!”
奥特来愣了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不过更诧异的还是坐在旁边的麦克伦,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差点站了起来。
“西帆港?叛乱?”
就那帮胆小如鼠的家伙,他们还有这本事?!
没人比麦克伦更清楚,那儿的人们对上级有多顺从。
他所见到的“人体蜈蚣”并不只是在巫驼的宫廷,而是蔓延了帝国的整个权力架构,并一级一级的向下传导。
为了取悦自己的上级,他们不惜献上一切尊严,把自己的人格践踏到尘土里,背叛誓言、信仰、灵魂乃至神圣的婚姻,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然后再狠狠地从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把亏欠的东西找补回来。
威兰特人也不总是说话算数的,但至少有些东西是不容妥协的。
这种家伙会叛乱,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军官匆匆看了迈克伦将军一眼,又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奥特来,见后者点头,才语速飞快地说道。
“没错……当地人趁着胡耶总督和他的亲卫队不在,抢劫了港口区仓库的军火。现在居住在那儿的3000多威兰特人居民危在旦夕,当地警卫局和总督府同时发来求救信号,希望我们立刻派出部队以及船只驰援,以及帮助当地威兰特人撤离。”
奥特来皱起了眉头。
“从这过去最快要多久?”
那军官立刻说道。
“三天应该够!”
思量了片刻,奥特来的食指在膝盖上点了点,很快做出了决断。
“让罗斯千夫长去带一支千人队过去。”
西帆港既然不是向帝国求援,而是舍近求远地向永夜港求援,那便说明事态不是一般的紧急。
也正是因此,他毫不犹豫派出了手下最优秀的将领。
“是!”
那军官神色一肃,立正行了个军礼,准备离去,坐在椅子上的麦克伦将军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放下了翘在膝盖上的靴子,麦克伦从椅子上起身,捡起了扔在桌上的军官帽戴上。
坐在一旁的奥特来愣了下,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您不回凯旋城吗?”
麦克伦不在意地说道。
“回不回都一样,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凯旋的,今年就不回去了……放心,我就看看,不干涉你们指挥。”
他只是感到好奇,那群老鼠们叛乱是个什么样子。
见那下官望着自己拿主意,奥特来迟疑了半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那就拜托您督战了。”
麦克伦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跟在那军官的身后离开了……
……
永夜港的港口附近,一栋环境清幽、装潢典雅的宅邸内,坐在书桌前的潘妮正将刚刚写好的信塞进信封。
这是她的舅舅家,由于没有回凯旋城的船,她只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闲来无事便生了动笔写信的念头。
要寄出去的信一共有两封,而且都是寄往曙光城。
其中一封是写给她父亲班诺特万夫长,而另外一封则是写给穿山甲先生的。
自从他跟随自己的父亲前往曙光城,他们已经有些时候没见了。
不知道他过得还好吗。
潘妮看了一眼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将手中的两封信塞进了抽屉。
这个点邮局应该已经下班了,她打算等明早再亲自去一趟,把信送过去,顺便看看港口有没有回家的船。
这时候,舅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潘妮,要开饭了哦。”
“哦!来了。”
潘妮应了一声,简单地收拾了桌上的纸笔,便匆匆去了楼下。
当她下楼的时候,她的舅妈黛米已经在餐桌前坐下,旁边还坐着她年龄最小的表弟——年仅6岁的比尔。
说到她的舅妈黛米,是一位很传统的威兰特人女性。
无论是那优雅得体、温柔大方的性格,还是那头深棕色的秀发和高挺的鼻梁。
潘妮很喜欢和她聊天,虽然她对她的观点并不总是认同,但那纯正的凯旋城口音听起来很舒服,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肤色略深的女佣正将餐盘端上桌。
看着走下楼梯的潘妮,她微微点头行礼,随后便去了一旁的侧室用餐。
相比起东方军团,南方军团对奴隶的态度相对温和,而凯旋城出身的文官贵族们则是更多将凯旋城的传统带去了殖民地。
她的舅舅罗斯是在南方军团服役,但出身毕竟有着文官集团的烙印,因此一家人对仆人的态度也较为的温和。
毕竟在凯旋城,折磨奴隶既不合法也不体面,大多数文官贵族都以拥有一名熟知贵族礼仪且知书达理的仆人为荣。
坐在了餐桌前,潘妮注意到罗斯舅舅不在这里,便看向了舅妈黛米。
“舅舅呢?他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黛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他可能还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吧……听说最近大荒漠里的变种人又活跃起来了,一些和我们关系不错的部落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那些野兽……
潘妮皱起了眉头。
“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看出了侄女脸上的担忧,黛米莞尔一笑地安慰了她。
“能出什么问题呢?我们有一支万人队驻扎在这里……倒是我很担心你,我的潘妮。”
说到了这儿的时候,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忧虑。
“我听说婆罗行省可不安全,那里到处都在打仗,而我们偏偏在那里却没有驻军,我真不知道那个胡耶是怎么管的住那么多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这次回家了之后还是想想办法,尽量调回凯旋城吧,或者来我们这儿也好。”
潘妮的脸上不禁露出无奈的表情,自己这舅妈的说法简直和他亲妈一模一样。
不过,她并不认为西帆港有什么危险,那儿生活的威兰特人可不少。
而且她是看着那座港口,从一无所有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
作为她父亲政绩的一部分,她对此也是十分的骄傲和自豪。
“婆罗行省很大,其实大多数州都是安全的,只是东边的勐犸州比较危险。而且那儿的人们心态都很平和,待人接物也很客气,尤其是对外人……您要是真正去过那儿就知道,那儿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
看着执拗的侄女,黛米的脸上浮起无奈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劝说她。
虽然潘妮不是她的亲女儿,但她和她的母亲却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一直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姑娘视如己出。
也正是因此,她格外的担心她。
虽然《凯旋报》是军团最大的报纸,成为《凯旋报》的记者也是一件无比风光的事情,但她还是希望她能找一份更安稳的工作,然后找一个可靠的好人家嫁了。
“是这样吗……不过总归还是小心一点好,你毕竟是女孩子,而战争是男人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而且……我不觉得那只是男人的事情,而是每一个威兰特人的事情,我们应该知道自己的前线在哪,我们在和谁战斗,而胜负对我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潘妮轻哼了一声,并不是很满意舅妈的说法。
她虽然没有在前线和敌人厮杀过,但她也是为第一手资料而深入过前线的。
即便她没有军衔,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就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玄关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没过多久,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从客厅的方向走进了餐室。
那人正是潘妮的舅舅罗斯,军衔是千夫长,在奥来特将军的手下服役。
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眼神锐利如同刀子,模样看起来吓人了些,不过潘妮却很清楚,他其实是个很礼貌的绅士,至少比东方军团的一些粗手粗脚的野蛮人要绅士的多。
“抱歉,军队那边出了点事,我回来晚了些……麻烦给我准备一份。”
“好的老爷。”
听到动静的女佣从侧室走了过来,恭敬的颔首,随后便进了厨房。
小比尔看到爸爸回来,顿时开心地喊起了“爸爸”。
罗斯笑着走上前去,刚想宠溺的摸摸儿子的头,就被坐在一旁的黛米把手拍开了。
“快去把手洗了,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沙子的味道。”
“好的好的。”罗斯苦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去了盥洗室。
坐在一旁的潘妮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直到舅舅回到了餐桌前,才好奇打听起来。
“是什么事儿让您耽误了这么久?方便让我知道吗?”
在餐桌前坐下的罗斯爽朗一笑,用打趣的声音说道。
“凯旋报的记者想了解,鄙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咳,别瞪我,我和我侄女开个玩笑。”
见老婆瞪着自己,罗斯缩了缩脖子,轻咳了一声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
“西帆港出了点事情。”
潘妮愣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舅妈同样愣住了,两人先前就在聊西帆港的事情。
“西帆港?”
罗斯点了点头,拿起一片面包抹了些肉酱上去,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嗯,具体的情况不清楚,有消息说是联盟扇动了当地人叛乱,也有说是那个拉西干的,一直有人在追查那批军火,而刚好是这批军火出了事儿。”
黛米微微皱起眉头。
“那个屠杀了百万人的恶魔?”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他为了阻挡帝国的正规军,在勐犸州的州界上执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屠杀了足有百万人。
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如此之狠,她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罗斯耸了耸肩,已经匆匆地开始解决起第二片面包,而这次抹上去的则是金枪鱼糜。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得去了以后才能了解那儿的情况……我是回来收拾行李的,军舰已经进入港口,再过两小时我就要登船了。”
潘妮和黛米都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开口。
“这么着急吗?”
“今天就得出发?”
罗斯点了点头。
“嗯,听说事情紧急……我们在路上得走三天,马上就是诞辰日,希望可别出什么大事。”
小比尔眨着眼睛望向他。
“爸爸,诞辰日之前能回来吗?”
罗斯宠溺地摸了摸小比尔的脑袋。
“……放心,那么重要的节日,爸爸肯定不会留着你们母子俩独自在家里。”
黛米担心的看着罗斯,语气认真地说道。
“你还是专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千万别因为我们分心,家里有我可爱的侄女陪着我们……就算今年的诞辰日没法一起过,以后的日子还长。”
潘妮看向了自己的舅妈,无奈地说道。
“您已经默认我等不到回去的航班了吗?”
黛米莞尔一笑说道。
“你现在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与其在船上过节,不如今年就和我们过节吧。”
只要这三天能有船的话,其实还是能在跨年之后的第二个周末前赶回去的。
潘妮在心中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不过却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所有民用船只都被他父亲调去了东方,这会儿只怕才刚刚到死亡海岸,运力恢复正常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那就麻烦我可爱的侄女儿陪陪我的夫人了,抱歉,我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手中握着叉子,小比尔开心的叫出了声来。
“喔!我要变种人的眼睛!要绿色的!”
黛米狠狠瞪了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一眼。
“要那玩意干什么,脏死了!”
罗斯哈哈笑着,伸出那宽大的手掌,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哈哈哈!爸爸找找吧,不过婆罗行省可没有变种人……勐犸象的牙怎么样?”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潘妮的脸上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
她忽然也没那么着急想回去了。
其实只要家人平安,在哪里过节都是一样的……
匆匆解决了晚饭,罗斯拎起了女佣帮忙整理好的手提箱,与夫人吻别之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家门,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越野车。
一千名威兰特人士兵已经穿上了军装,背上了步枪和行囊,在永夜港的码头上完成了集结。
和西帆港的条子们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在荒漠中与那些灰黑色皮肤的变种人终日不止的厮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肃然的杀气。
不只是他们挺直的嵴梁,扛在他们手中的家伙也是如此。
从自动与半自动步枪,到轻机枪与转轮机枪,甚至是榴弹发射器和喷火器,无不彰显着他们彪悍的武力!
和轻视步兵作用的东方军团不同,南方军团在支援装备以及轻武器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毕竟后者没前者那么多飞艇,也没有可以让钢铁洪流策马奔腾的战场。
此刻,整个熙熙攘攘的港口,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
换上戎装的罗斯走到一群士兵们的面前,用洪亮的嗓门吼道。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不但打翻了我们的油灯,偷走了我们的奶酪,还想得寸进尺的啃咬我们的手指!我们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挑错了对手!现在!出发——!
”
“杀!
!”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士气高昂地吼声,背着装备的士兵们从容地登上了运输船的甲板。
他们毫不怀疑。
上了岸的他们只需要一个冲锋,便能将那群软弱的家伙揍趴下。
码头上的汽笛拉响,滞留在岸上的旅客们面面相觑。
“……这是要去哪儿打仗?”
忽然有人说道。
“我听说是西帆港出事……”
“西帆港?!”一名拎着行李箱的男人,脸上忽然露出慌张的神色,嘴里颤声念道,“我的老婆孩子还在那儿……”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
一名旅客拍了拍他肩膀,同情地安慰道。
“别那么紧张,我们和帝国的关系这么铁,就算出事儿的恐怕也大不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安慰着。
“是啊。”
“一定会没事儿的。”
“再怎么说,那些叛军也只是和帝国打,没听说他们找我们或联盟的麻烦。”
那个男人苦笑了一声,苍白的脸色却没有变化。
“但愿如此……”
不知为何,他眼皮跳的厉害,心跳也一阵一阵的恍忽……
而与此同时,婆罗海对岸的西帆港正陷入一片火海。
从码头到海上一片的血腥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行李和尸体。
破碎的橱窗和那大理石建筑中隐隐传来放肆的笑声和凄惨的尖叫,血的腥味儿和海的腥味儿混成了一团,就连那不断吹向港口的海风都吹不散。
一名蓬头垢面的威兰特女人精神恍忽地爬向了码头,沙哑的嗓音不断念着,像是在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码头边上的海水浑浊不堪,然而也只剩下那里能洗去她身上的污浊。
她并不害怕死亡。
她只后悔没有一开始就跳进海里,而是心中抱有幻想,幻想着这帮野兽们会冷静下来,把这儿的威兰特人当成人质和军团谈判。
而当她们老老实实地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分批走进了不同的屋子之后,那些家伙立刻撕下了脸上的伪装。
“对不起……”她泣不成声地呜咽着,咬着牙伸出沾满血水的手,爬向了那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的码头。
然而就在她终于要爬到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脚踝,在沙哑的惨叫中将她拉回了那个血腥的地狱。
“喂喂!你叫错人了,你老公在这儿呢。”
“哈哈哈哈!”
“审问还没结束呢,谁允许你走了,回来吧你!”
“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很快消失在了晚风中,和港口上此起彼伏的声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受难的不只是威兰特人。
还有狮族人,马族人,日族人,牛族人……甚至是鼠族人、蛇族人们。
他们之中并不都是贵族,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是平民。
然而子弹不会区分高低贵贱,扛着枪的家伙们同样没那个兴趣甄别。
大多数人已经杀红了眼。
至于成为大王的亚努什,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某一个人的选择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前者才是无数人共同的选择,哪怕做出选择的人们并不知情。
尹舍尔想站出来做些什么,就像巨石城的“波尔”一样。
但可惜的是,他终究没有波尔的力量。
他的呐喊根本无足轻重,哪怕他费尽了口舌,人们也毫不在乎,到头来就连那些《银色福音报》的听众们都出现了动摇,怀疑到底是不是跟错了人,走错了路。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那些仍然和他站在一起的教友们,先退到了教堂里。
如果那些暴徒们还幻想着能得到联盟的支持,至少应该不会对银月教派的教堂动手。
如果他们的脑袋里仍然存有哪怕一丁点儿理性的话……
相比起悔恨不已的尹舍尔,随波逐流的戈温达却是一帆风顺。
虽然作为炮灰被推上了战场,但他很幸运的没有在最初的进攻中死掉,反而因为“英勇的战斗”被那些暴徒们接纳,成了他们的一员。
十夫长。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当上十夫长!
他兴奋的几乎要叫出声来,恨不得让整条街的街坊都知道!
不过,或许出于对威兰特人和贵族的畏惧,也或许是担心日后被清算,他到底还是没和那帮家伙一样的疯,更没敢去碰那些威兰特人和狮族人姑娘。
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或者说老实巴交。
就算纳吉把本属于他的8枚第纳尔砍成6枚,他也从来没动过把仓库烧了的念头,只是呸了口唾沫在地上。
虽然庆幸自己赌对了,但他并没有留在码头区开庆功宴,而是“见好就收”地扛着枪回了家,去找了对面窝棚里的寡妇。
他惦记那女人好久了,每次看到那雪白的肌肤都想入非非,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出口的勇气,只敢在脑袋里想想。
不过今非昔比。
他已经发达了!
“哭什么哭……瞧你那熊样,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看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提着裤子的戈温达骂骂咧咧了一句,着急地从兜里数出四枚第纳尔的零钱丢在了桌上,觉得不合适才又补了一枚10面值的。
“拿着……以后有老子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
似乎这么说了就能得到某种安慰似的,他胡乱地扔下了这句话,随后便抓起了靠在墙边的步枪,匆匆抢出了门外。
十四枚第纳尔……
特奶奶的!
他得在码头干上两三天才能赚到这么多!
事后的戈温达心中又有些肉痛,但终归不好意思拿回自己给出去的钱,只能加快脚步走向了灯火通明的港口。
趁着“庆功宴”还没结束,他得再去那儿捡——哦不,应该说抢一点!
如此想着,老实本分的他努力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天已经变了。
他得学会换个思维方式考虑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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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执剑饮茶”的盟主打赏!
!)
更新于 2023-07-25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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