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受个伤这么多人伺候。”边平远拍了下毕巧的额头：“知足吧你！”
    “那不还是你们乐意的嘛！”毕巧被打得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哼了一声。
    “得，算我贱行了吧？”
    “……”
    艾昊坐在她床边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如坐针毡。
    思忖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好一点了吗？”
    毕巧自持身份，也是拉不下面来主动和他说话，现在他既然主动开口了，她当然也没有再闹脾气：“还行吧，倒是你，看着感觉随时要晕过去了。”
    闻言，艾昊弯了弯嘴角算作宽慰，并没有说什么。
    他还算聪明，昨晚在她睡去后和边平远叁言两语就抓住了症结所在，立刻带她转了院。熟人开的医院方便走关系，顾铮帮他腾开了一整层的病房，也吩咐过工作人员，再不会有什么难听的闲言碎语被她听见了。
    而等艾昊亲力亲为地张罗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本来还想守在她身边等她醒了说句话再睡，但顾铮看他走路都不稳，硬是把他锁进了隔壁病房要他睡觉。
    重伤初愈，正是最需要睡眠修复身体的时候，他睡得太昏太长，闹铃超时六遍之后都放弃了叫他起床，一觉醒来已经是十六个小时之后，天色已经又暗下去了。
    十六个小时其实也并不够，艾昊耗费了许多意志力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明明刚睡醒却莫名地感到倦乏，仿佛怎么也歇不回来一样。
    让顾铮知道了估计又要把他抓回去关起来了。
    艾昊摸着毕巧的被角，棉质的触感温暖柔软，让他觉得踏实了几分。
    “挺好，他来了，省的我抱你上厕所了。”
    边平远看着这俩人扭捏捏捏，他自己乐得躲清闲，削的那点苹果全自己吃了。
    “你是来我这蹭苹果的吧!”毕巧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很无语：“你忙的话就别来了，这护工都挺专业的，我用不着你抱。”
    “哎呦，这就赶我走啊？”边平远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舔了舔指尖的果汁：“刚才是谁说没谈恋爱的？现在怎么嫌我碍事了？”
    没谈恋爱？
    艾昊几乎是捕捉到这个词汇的瞬间就抬起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毕巧被盯得发毛，有几分心虚不自在，小声嘟囔：“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鉴于艾昊的视线存在感实在是太高，毕巧扛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能继续装看不见，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开玩笑的，随口一说。”
    “……”艾昊抿了抿唇，依旧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这副姿态，反而让毕巧更难受了。
    “你、你想说什么就说。”她戳了戳艾昊，转头又跟边平远说：“要不你先……出去吃个饭？”
    “……”边平远黑线，还是十分识相地拎起自己的包就准备走：“我先回去了，明天也先不来了，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他走了，艾昊面上觉得不合适，可心里总算舒服一点。
    “要去厕所吗？”他高兴起来，主动到有些积极，让毕巧有几分难堪：“呃……暂时还不用。”
    被拒绝后，艾昊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令她有些尴尬，收敛了不少，点点头又乖乖地坐回她身边了。
    “其实我挺不高兴的。”毕巧说，“这事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我好像把和你在一起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是这样的，是他将AB恋爱说得如此寻常，说了太多遍以至于她不由得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然而艾昊似乎没能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只是微微侧过头询问：“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其实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未得到过她的明确答复，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可以说是糊里糊涂地整日厮混在一起。Alpha和Omega由于标记因素对伴侣有着忠贞的天性与文化背景，而Beta则不同，虽然帝国倡导一夫一妻制，可在不婚的状态下保有多个性伴侣的Beta也很常见。
    这点艾昊以前也曾介意过，他自己本身就在体验着毕巧的性开放，但她情感过往单纯又简单，就连边平远暂时也只是和她保有单纯的友谊……不过也只敢说是暂时了。
    “边平远是不是喜欢你啊。”艾昊又低落起来，努力想摆出不在意的镇静模样轻声询问，却反而显得楚楚可怜，好似被抛弃的家犬蹲在原地，那神态仿佛说：我很乖的，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种无意之间流露出的低姿态刺痛了毕巧的恻隐之心，本来还对他的提问有几分犹豫，这下算是顶不住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咱俩……咱俩应该算是在一起了吧。”
    捏着她被角的手突然紧了几分，随后得了应许般地往她被窝里钻。
    “诶诶诶，你规矩点儿！我可还伤着呢！”
    被毕巧这样一吼，艾昊也是一愣，银灰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一脸呆相，片刻之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蜷缩起来闷闷地笑开了。
    “——！”他这样笑，毕巧面子一下就挂不住了，气鼓鼓地用身子拱他，把他伸进她被子里的手臂挤出去。
    “我不笑了！我不笑了。”他嘴上这么说，声音却还是带着笑意，不过没有再往她被子里钻，而是半趴在了她的床边。侧着脸看她：“我就是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艾昊看起来真的很累，神情不是很有精神，和在多功能卫生间里欺负她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人，现在的他看起来无害又温和，像是被彻底驯化过后的宠物。
    “……”毕巧凑近他，鼻子抽动两下：“你身上的酒味儿是不是淡了一点？”
    还是说她习惯了？
    对此，艾昊不是很在意的模样，随口答着：“哦，他们给我用了太多抑制剂。”
    “……”
    毕巧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她脸上的神色很快就被他捕捉到，宽厚的大手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安慰她：“顾铮说很快就能恢复的，不过……也有恢复不了的部分。”
    艾昊脸上显露出一些忧伤，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我的嗅器这次是真的出问题了，应该是彻底失去感知信息素的能力了。”
    “巧巧。”他把脸蛋虚虚地往她怀里埋：“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了，我很难过。”
    “……”
    一语成谶。
    当初她的玩笑话现在竟然变成了现实，这也算是命运弄人了。
    “未尝不是好事。”毕巧抱了抱他的脑袋宽慰，一抬手，放在被子上的手机落了下来，砸到了艾昊的脸上，痛得他哎呦一声，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却又看到屏幕上她咨询律师的对话。
    “……”
    “……”
    有点点尴尬。
    毕巧按灭手机，试图解释，声音却小得像蚊子：“我这不就问问嘛……”
    艾昊还在望着她黑屏的手机发呆，过了一会儿又趴了回去，把脸蛋埋进她枕头与床之间的缝隙。
    “巧巧，我们结婚吧。”
    ……这真是令人下头的求婚。
    “所以你现在是要赔偿我？”她哼了一声：“我可不是没有自立能力的Omega。”
    “可是我嗅觉失灵了。”他侧了侧头，露出一只眼睛小狗狗一样望她：“你不要我的话……就没人要我了。”
    他这话说得过于严重，嗅觉失灵又不是被阉割了，最多是性唤起困难一些，Alpha又不像Beta那样会有勃起障碍，理论上是不妨碍他寻找配偶的，无非是配偶发情期时少一些情趣罢了。
    毕巧心里这样想，一时没有答复，艾昊知道她不愿意结婚，就算改变想法也需要过程，担心操之过急便立刻换了话题。
    “我做噩梦了，在治疗舱里。”他说，“关于你的，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他会这样说，让毕巧很惊讶：“你被噩梦吓到了？怎么像个小孩子。”
    艾昊不回答，默默地往她床上爬，毕巧没再挤他，而是往里挪了挪。
    他们在她家时就常这样，两个人挤一张单人床，别看艾昊身高腿长的，睡觉占地方倒是小得很，有个边儿就能挤下，睡姿比她可老实多了。
    “巧巧。”他轻声唤她：“你……你别生我的气了吧，至少别轰我，也别……”他说着，声音卡了一下，毕巧奇怪瞟了一眼，发现他垂着眼睛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才接着说：“……别跟别人走。”
    她跟边平远之间的聊天内容真的对他打击很大，他想到了她会生气会很难哄，但他也以为至少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稳固下来了，可是她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这一句话，又提醒了毕巧之前中断了的想法，因此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玩笑：“我生你的气又能怎样？法律都治不了你，我还能砍你两刀？不过你真的要好好跟我道谢再道歉，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妹妹我也不会被你……”毕巧没说完，其实她还是想说强奸，哪怕法律意义上并无法认定，但她觉得只要是违反了当事人的意愿就应该叫强奸。
    “谢谢你保护艾恋。还有，对不起……”艾昊的声音小了一些，带上了歉意：“现在只能私下道歉，公开道歉可能得等到我卸任临江总裁后……”
    毕巧本身也没想要求这么正式，但此时艾昊一说，她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本身属于临江高管，知道高层丑闻很可能对整个公司几千人，上下游合作企业几万人，客户数亿人产生影响，如果是她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会求稳，这种事情能不顶着临江的头衔就不顶着。
    但……她的事没工作重要，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也让她有些不爽。
    “我好像被你给惯坏了。”毕巧抱怨，背过身留艾昊一个人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