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的日料店人声鼎沸,服务员辗转各个桌位,根本忙不过来。
赵美兰被许蓁的电话拉来吃日料,她看许蓁的脸色不太好,就问:“许老师,你遇到什么事了?”
许蓁垂着眼眸,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没什么,抱歉赵老师,突然把你叫来吃饭,本来约好明天来的。”
“嗐,这有什么打紧的,今天明天没区别,反正我最近都得空。”
“听说吃日料适合喝烧酒,来点吗?我请你。”
“可以啊,你能喝吗?我是怕你喝不了。”赵美兰笑道,她酒量不错,但许蓁看上去可不是个会喝酒的。
她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赵美兰断定她今天是有什么事,许蓁不是那种主动的人,但她并没有多问。
酒精的味道冲鼻,许蓁闻了一下都皱眉,但她还是喝了一小口,烧酒的口感比较辣。
她第一次喝酒,酒水穿喉的时候如小刀割过,火辣辣的。她的眉头皱成一团。
赵美兰打趣她:“许老师,你就别喝了,看你也不适合喝酒。”
闻到酒味时她的脑袋就有点晕沉了。
她们坐的位子靠窗,窗外车水马龙,过道的小摊贩吆喝,街边烧烤和麻辣烫都冒着热气,许多干体力活的工人热得都撩起衣服,露出肚皮,坐在塑料黄凳上吃着串。
月色盈盈,榆市街灯明亮,冲淡了月光。
喝着喝着,她只觉街灯太明亮了,刺得她眼眶泛泪。
“美兰,我真的很胆小,很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
赵美兰逐渐停下筷子,抬眸看着许蓁。
“小时候,我爸对我要求很严格,考试要我拿第一,要我当班长,可是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难。我没有拿第一的天分,也没有当班长的能力。但他不接受我的平庸。”
“从小我爸妈就跟我说,他们挣钱不容易,自己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也要供我读书。我每次向他们要钱的时候,都会有种负罪感。班里交班费时总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
“我总是过得小心翼翼,逆来顺受,从小吃什么穿什么都是他们决定,我没有选择,就算他们问我喜不喜欢,我都回答不了不喜欢。”
“可是,可是美兰,你知道吗?”许蓁打了个嗝,断断续续道,“我弟弟不这样,他不像我。”
“他如果看上一样东西,他会立刻说出来,向爸妈讨要。但是我不同,我不敢说,甚至看着那样东西与我擦肩而过,我也不会开口要。”
许蓁拂过眼角的泪,仰头看了会灯光。
赵美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我高中时候喜欢看漫画。”她说着笑了几声,“偷偷存钱买了好几本,但是被我爸发现了,他说这些是毒书,影响我学习,当着我的面,全撕了。”
“那满地碎屑的场景我至今都记得。”
“学校和专业也是我爸给我选的,他说当老师好,于是我就成为了一个老师。他说这个相亲的男生条件不错,我就跟他确立了关系,直到今天,我爸要我跟他结婚。”
“可是我不喜欢啊,我如今才知道,我一直都是不喜欢的,只是我不敢说出来。美兰,我真的很胆小。”
赵美兰握了握她的手,问她:“那你有没有尝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许蓁的视线很模糊,她擤了擤鼻子,轻飘的声音如同远方的风。
“有。就在前几天,我做了平生最勇敢的事,去赴了一个男人的约。”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仍然去了。他带我去的地方确实都是我从没见过的。后来他跟我说,说我活得很累。”
“我当时第一想法是,我活得不累啊。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有一个归宿,这大概就是大多数人的生活了,平凡且安稳。”
“可我今天才想通,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已经丧失了对喜欢的表达能力,即使再喜欢一样东西,我也说不出口了。我已经习惯了接受被迫的喜欢,自我催眠、日复一日地活在这些被迫喜欢的牢笼里。”
“我只能按他们的意愿生活。”
“我的身体没有门窗,我的灵魂也没有出口。”
许蓁的声音渐渐变得喑哑,喉咙干涩,看着杯中的酒,眼神轻如云羽,像是没有意识地自说自话。
时间流逝,她最终哂笑了一声:“抱歉赵老师,今天说多了。”
“哪里,蓁蓁,我很喜欢你,也挺羡慕你的,你长得漂亮,脾气又好,谁看了都喜欢。”赵美兰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
许蓁用手背浅擦了一下脸,笑了笑,给她夹菜,道:“继续吃饭吧。”
两人聊了点别的话题,吃得差不多时,许蓁去了洗手间。
烧酒的后劲似乎上来了,这酒的度数不高,她喝得也不多,但她清楚自己的酒量,闻一闻都觉得晕。
许蓁捧着水,打湿了脸庞,让自己清醒点。
收拾了一番后,她才走出洗手间。
而洗手间正对着露天阳台,那是个吸烟区。
她出来的瞬间,看到了一个男人手里夹着烟,放于一侧,露出那截昂贵的银盘手表。他身量修长,渊渟岳峙,烟雾缭绕中黑眸锐利,强势冷傲。
许蓁微愣,大脑立刻宕机。
下一秒,她拔腿就跑。池毅只是走了几步,手一挥,就搂住她的腰身,把她扛到了肩上。
如同扛麻袋一样,将她牢牢握在掌心,向外走去。
“池毅,你放开我!”
更新于 2023-06-12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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