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局把话都说这份上了,宗忻也不能当场驳领导的面,点点头回看谢遇知一眼,“我知道了。”
他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略停顿片刻,提步往电梯走去。
屋里只剩下李副局和谢遇知两个人。
李副局抬抬手,“小谢,你坐。”
谢遇知倒是根本没客气,索性就在李副局对面坐下来,“方尖的事,我一个字都不能说,上面既然没有告知市局,那我就是谢遇知,富二代,基层缉毒警察,现京台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我知道。”李副局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微微向前倾身,“对于上级领导的安排我没什么要问的,留下你就是想站在领导的立场上跟你谈谈盛阳的事。”
谢遇知瞳孔霎时扩张:“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别紧张!”李副局无奈摇头,“我也是有三十多年从警生涯的人,你这个身份我看的透彻,不是那种能按点上班混日子平平稳稳干到退休的情况,你真的觉得,能照顾好小阳吗?”
“我肯定能照顾好他。”谢遇知想都没想,脱口道。
李副局叹气:“还是太年轻了,执行任务是靠谱,对待感情嘛就……毛头小子一个,愣头青,什么都还没筹划好呢,先鬼混到一起了。”
谢遇知反驳:“愣头青?李副局,您那说的是我么?”
“怎么不是你?”李副局收回手问他,“你了解盛阳吗?知道他家庭背景是什么样的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三川地震遗孤,父母为了救他死于震中,他坚强,勇敢,优秀,智商也高……”
“他的家庭背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个屁。”李副局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个档案袋递给他,“看看这个!”
谢遇知狐疑接过去拆开档案袋,看到档案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照顾他了吧?”李副局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杯茶,“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他,没让他知道。这孩子敏感,心思缜密,万一被他知道,肯定要去调查当年的真相。他就是那样,看着文文弱弱一个人,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以前去支援地龙村清扫,上边已经下了死命令,严禁危险未排除前,任何人再返回地龙村。他说里面还有活着的警察,不听命令独自跑了回去,虽然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也真的救回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缉毒警察,但是事后,因为他目无纪律,失去了晋升资格和二等功,致使在思安那个小码头干了那么多年水警仍旧默默无闻。”
谢遇知目光一沉。
原来,小花这么多年没晋升,都是因为……
李副局拿着茶杯回来坐下,继续道:“暗网现在卷土重来,你觉得他们是没有目的的吗?如果我猜的没错,用不了几天,省厅那边就得来人了吧?”
谢遇知默默点了下头。
“晚上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想想小阳那么样一个人,接下来的日子,他要怎么过?白天公安局里插科打诨,傍晚闹市熙攘,回到家打开灯,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上了年纪的李副局一向是行动派理性主义,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心给人当情感导师过。
“你们这样,还不像我和你婶子,你婶子整天见不着我人,身边好歹还有个孩子陪着,你们俩能有孩子吗?啊?”
谢遇知:“……”
李副局语重心长拍拍谢遇知肩膀:“我是从心里疼小阳的,拿他当自己儿子待,你回去想想清楚,男儿许国,可就许不了爱人了。”
的确,李副局说的这些,谢遇知从没考虑过。
自从秦展给他通过气儿,他想过在省厅那边给他留出来的时间内和宗忻把婚礼办了,也想过给宗忻留下大笔家产聊以度日,毕竟自己又不是真的会死,等任务结束早晚都会回来,却唯独忘了,他和秦展的情况不一样。
深海当年那场缉毒行动干得漂亮,彻底把陈丁卯和陈丁卯背后的毒品帝国瓦解的粉碎,重创之下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二次机会。
后面潘季后的落网,也的确证明了这点,没有人能再度成为叱咤滇缅线二十余年的大毒枭。
方尖当初只是打了个配合,暗网服务器是毁了,可网络这种东西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起来,并且能创造一夜渗透深网神话的存在。
就算销毁十次、一百次,背后操控暗网的庄家抓不到,它依旧会不计金钱不计成本,百次千次的重新席卷深网。
而对于那些走私、贩毒、黑吃黑的家伙来说,捞钱是最简单最容易的事。
“想什么呢?”李副局声音忽然加重。
谢遇知回过神,捏着档案毫不回避看着李副局:“这份档案,我能带走吗?”
“你想拿走就拿走吧,这件事当时局里都知道,也不是什么机密。”李副局倒是挺大方,“反正,盛祈言已经没有警籍了,就是个普通人,这份档案留在局里也没意义了。”
“嗯。”谢遇知收起档案袋,起身就走。
李副局忙道:“我说的,你回去好好想想,长痛不如短痛……”
哐啷——
谢遇知把门用力一带,李副局捧着茶杯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办公室门,长长叹息一句:“我自己闺女我都没操过这么大的心…”
办公室门外,宗忻双手插着裤兜,倚在走廊洁白的墙壁垂目看着地面。
更新于 2024-08-17 16:33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