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726.贤狼的未来预言·汝妻子吾养之
    普通人如果有一天突然意外见到了自己早已死去的伟人爷爷，估计双方能谈的事情肯定很多很多。
    但这个套路不能套用在许格森和咬骨之王身上，一来，豺狼人这个种族情感淡漠，即便是父子之间也没那么多温情可言，这不只是生活习性决定的，同样是文明层次决定的。
    二来，许格森这家伙的身世也挺可悲。
    作为孤儿的它从小被波塔娜酋长养大，虽说劈爪主母对它不错，将它视作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但那种感情更多的是源于波塔娜对于咬骨之王病态的崇拜，而非波塔娜真有多么疼爱它。
    劈爪主母连自己的三个孩子都没教好，你指望她在许格森这里成为一个好母亲那大可不必。
    真要疼爱的话，也不会因为那么多次的巫毒强化给许格森身上留下这么多伤痕了，连声带都被焚毁，虽说那是一次意外，但也难保不是因为波塔娜懒得听幼崽的悲鸣。
    许格森之所以沉沦在娜娜克·黑眼的感情中，很难说不是因为这孤僻的家伙从小就没有被温柔对待过，而它第一个关注的同龄雌性恰好就是聪慧野性的娜娜克，直接导致它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但有那样的童年让许格森注定在和人打交道的这件事上有困难。
    这种情况下，当许格森遭遇了自家伟人爷爷的“话疗”攻势时，显得手足无措就是很正常的情况了，而作为统帅豺狼人掀翻了大半个世界的豺狼人伟人，腓烈大人虽然不太使用阴谋诡计，但绝不是因为它不会用。
    面对许格森这个“问题儿童”，它三两句话就轻松拿捏了它。
    爷孙两人谈不上友善，但就在咬骨之王初次现身时坐的那块石头旁，在咬骨之王的引导下，沉默的许格森很快就将自己成长的经历和它的打算说了出来。
    “啊，原来是这样，波塔娜想要塑造出另一个我，真是有野心啊！遗憾的是她的实力明显配不上这煌煌野心，瞧瞧她把你培养成了什么样。
    我可没看到第二个咬骨之王，我只看到了一条伤痕累累的断脊之犬。”
    腓烈倒是没有因为劈爪主母的恶行而愤怒，它只是颇为遗憾的说：
    “那个有野心的酋长显然无法理解豺狼人的真正力量源于何处，她更不知道这一身力量如何才能发挥真正的威能，死了也好，也省的我要时间给你解释什么叫培养，什么叫利用。
    我已经没那么多时间教会伱分辨人心，再鼓励你勇敢的对抗她并最终战胜她。
    啊，我又欠了那位大人一个人情。
    但你的狗链已经松开了，你却打算重新戴上另一个项圈，哎，墨菲长官对我的评价真的很精准，我一生都在努力想让豺狼人们活的像个人而不是野兽，但我奋斗了十几年甚至为此掀翻了大半个世界又死了一百年之后，我却发现，好像什么都没变。
    你们依然那么愚蠢鲁莽，自甘堕落愿为他人脚下的忠犬。”
    “墨菲？长官？”
    许格森现在是听不得这个名字。
    它当场愤怒的跳起来，在这精神空间中怒吼道：
    “就是那个吸血鬼害死了我的母亲！他是豺狼人最可怕的敌人，你身为传说之王怎么能和他同流合污！”
    “坐下！别那么激动。”
    腓烈瞥了它一眼，淡淡的说道：
    “你再打断我的话，我就在指导你战技的同时顺便捏碎你的每一根骨头，并且将这个过程称之为‘爱的教育’。你这个小崽子给我记住了，波塔娜不是你的母亲！
    她不配你用这样一个温暖的词去形容她。
    她只是一个想利用你并且将你驯服为狗的野心家，你可以感激她庇护你，感谢她将一整个氏族留给你，但因此就生出更多不该有的感情只能证明你的软弱。
    我想，你自己可能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否则也不会和黑眼氏族的姑娘悄悄谈情说爱，你知道你的事一旦被波塔娜知道，你的孩子会遭遇什么，所以你瞒着她。
    做得好！
    这证明你在悄悄的反抗，这证明你还有点野性也有点脑子。
    这证明你还有救。
    仅仅这一个举动就能说明你对波塔娜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对于她的死亡，你并不如你描述的那么愤怒。
    我猜，在确认她死讯的那一刻，你甚至有种诡异的如释重负。
    好了，不需要向我解释，我没兴趣听，也没兴趣给你做心理辅导，但我会告诉你一些事，那些我和霍格还有墨菲长官正在做的事，也是你必须参与其中的事。
    我甚至不需要说服你。
    因为你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继承了我的力量自然也要继承我的职责与使命。
    你可以拒绝。
    我也只会对你说这一次。
    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在我面前最好乖一点，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要尊重力量。”
    许格森沉默下来。
    它当然想要反抗，但事实证明咬骨之王单手打它都嫌多。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咬骨之王以很简略的口吻将自己的身世与狩猎之主的堕落给许格森描述了一遍，顺便说明白了豺狼人诞生的源头与霍格即将进行的远行。
    它已经不需要说更多，许格森有足够的智慧理解这一趟行动对于豺狼人文明的意义。
    但它依然有疑惑的地方。
    在腓烈说完之后，它相当难以理解的问道：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一定要摧毁狩猎之主，但为什么要和墨菲合作？那个恶毒的吸血鬼有什么独特之处吗？难道这场黑灾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我已经叫他‘长官’了，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腓烈语气平静的说：
    “墨菲长官是造物主为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希望，你或许陷入局中无法理解豺狼人文明在亚空间的阴谋中扮演的可悲角色，你或许依然因为特兰西亚人给予你的惨烈失败而对他们心怀憎恨，但你必须理解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区别。
    你不可能是个和霍格一样，心中装着整个种族未来的豺狼人，你从小的经历让你很难对其他豺狼人的苦难产生共鸣，但你最少应该为你的情人和你的孩子想想，许格森。
    狩猎之主不能诞生，否则你唯一关心的人也会因此受难。
    这也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在这件事上，你要全力协助贤狼和墨菲以及那些弑神者们，除此之外，你和特兰西亚的恩怨我无意参与，你的未来归于何处我也并不关心。
    你体内流淌着我的战争之血，或许战死于沙场就是对你而言最好的归宿。
    懂了吗？”
    “嗯。”
    听到咬骨之王提起娜娜克和她的孩子，许格森再也说不出任何反抗之语。
    实际上不只是咬骨之王在对它描述狩猎之主降生后的威胁，连已死的波塔娜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这足以证明它的爷爷腓烈大人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欺瞒它。
    而且许格森在这件事上确实和霍格与噬神者们有共同的利益。
    它说：
    “那么，我不该成为狩猎之主的神选？或许我该趁着这个机会对那神龛发动袭击？有狼血圣剑这样的武器，或许只需要一个机会，我就可以”
    “不用尝试了，我刚才就试过你的武艺，现在的你还做不到这件事，波塔娜用巫毒对你的力量干扰让你完全没有发挥出这身血骨应有的破坏力。
    再强个三倍勉强还差不多。
    那神龛是我在豺狼人文明馆用造物主的车床亲自车出来的，它有多么坚固我比你更清楚，更何况现在还有神力加持。”
    腓烈摇头说：
    “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更冒险的手段，你，你就按照你的原计划，返回苔藓山谷成为狩猎之主的神选，并借助神力加身的洗涤将波塔娜的巫毒尽数排出体外。
    我会留给你一些我关于武艺和力量的理解，在你重新纯净之后，你就可以学习那些知识。
    你也不用怕你会被狩猎之主污染。
    墨菲长官有一种神奇的天赋可以轻松净化这种来自邪神的力量赐予，只要你守住心灵的高地，别让狩猎之主的思维蚕食你的心智，就能在大事做完之后重新回到纯洁的状态中。”
    “我不会向他祈求！”
    许格森固执的说：
    “墨菲是我的敌人！如您所说，波塔娜或许确实只想要利用我，但若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而墨菲杀死了她，我必须复仇！这是豺狼人的传统。”
    “随便你！老子说了，老子对你如何安排自己人生的终点真的不感兴趣，跑去送死也不必向我报备。”
    腓烈嗤笑一声，说：
    “其实就算不借助墨菲长官的天赋，你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对抗狩猎之主的思绪，
    听起来很难，但老子可是黄金纪元的完美生物，天生就是造物主序列中的上级保卫者，你继承了我的潜能与基因，尽管并非完全的力量，但你对于亚空间之物的抗性也要比普通豺狼人强出百倍不止。
    它毕竟还没诞生，也没那么容易腐蚀你的心智，但如果你自己羸弱抵挡不住那种诱惑堕落成魔，那么就怪不了他人了。
    现在听好了。
    等你成为狩猎之主的神选之后，血疤氏族的祭司肯定会要求你在物质世界举行各种献祭来加快狩猎之主的诞生，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这个过程！
    最少要等到霍格的寻根之旅完成，最少要等到造物主的信仰在豺狼人文明中扎下根！
    这样一来，即便没有了狩猎之主，我们的文明与族人的灵魂意识也会有正确的归宿。
    而且造物主信仰可以分流狩猎之主对于族人的控制，这样一来哪怕最坏的情况发生，族人们也不会在狩猎之主诞生那一瞬间全部堕落。
    但你要聪明点。
    拖延时间这种事也是有技巧的，从这一点而言，你的敌人其实也是你的盟友，你只需要配合他们的战略就能轻松完成这件事。
    最后！
    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贤狼所做的事是在拯救族人的灵魂，但豺狼人野蛮的太久了，尤其是在我离世后的百年中，血疤氏族的崛起导致我们的族人越发残暴并将其视作一种美德。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开的坏头。
    但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你就要抓住机会把这些最残暴的混蛋清理掉！
    以狩猎之主的名义征召它们，将它们投入战场消耗掉。”
    “但这样难道不会加速狩猎之主的诞生吗？”
    许格森反问道：
    “祂需要的就是虐杀、战争与死亡，前线的战斗越是激烈，祂距离苏醒就越快。”
    “你什么都不做祂一样会醒，但你带走更多残暴者会让霍格的噬神者们在攻入苔藓山谷时的战争更轻松，尤其是血疤氏族的成员。”
    腓烈摇头说：
    “这些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只需要按照那些家伙的计划完成你想做的事，你只需要保证你的灵魂不要堕落的太快。在这一项噬神之事中，你已经承担起了最重要的那一环。
    你最终会面临抉择。
    我不会隐瞒这一点。
    这件事能否成功，你在那个必要时刻的选择至关重要，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把这样一个任务交给你这样一个心灵有严重漏洞的家伙。
    然而，命运如此。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霍格快撑不住了，我得尽快把你送出去。”
    “你后悔过吗？”
    许格森说：
    “波塔娜曾经很好奇这个问题，如果给你再活一次的机会，你还会发动那场掀翻世界的战争吗？”
    “这是什么蠢问题？”
    腓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它说：
    “我乃造物之子！
    我被创造出的使命就是在造物主的蓝图下保卫一个欣欣向荣的世界，你们都以为我发动战争的缘由是为了统治它。
    不！
    不是的！
    你们无法理解我在这个时代苏醒时，心中的痛苦与失落。
    我发动战争不是因为我渴望摧毁这个世界，恰恰相反，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的使命，我只是想让将错误的世界命运扭转回正轨，然后用我的方式保护它！
    所以面对这个愚蠢的问题，我会告诉你，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样会发动战争，我一样会摧毁这个建立在黄金纪元废墟上的时代，然后重建它再保卫它。
    我们是豺狼人！
    我们野蛮但不堕落，我们愚昧但不愚蠢，我们混乱但不混沌，我们还有希望，但如果你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我们就再没希望了。
    谨记这一点。”
    腓烈伸出手，在许格森额头处轻轻一点，在将它送出这个精神空间时，它说：
    “别为其他人活了，小家伙，以后要为自己活，懂吗？”
    “嗡”
    许格森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句爷爷说的话，它的意识就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中，看似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精神世界的对话在物质世界也只过去了几分钟不到。
    它还维持着手持圣剑要砍死霍格的动作，但眼前的贤狼却已经因为精力消耗而摇摇欲坠。
    许格森下意识的一把拉住了它，又将狼血圣剑插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娜娜克非常惊讶。
    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
    刚才还打生打死，这怎么一下子就好像成为了好朋友一样。
    “唔，看来您和腓烈大人谈的不错啊。”
    霍格被搀扶着坐在了地上，贤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它盯着眼前的许格森，说：
    “您可能不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羡慕您这样的体格，甚至有那么一个机会，我也能把自己塑造成这样完美的姿态，但我最终意识到那不是我需要的。
    力量在很多时候都非必要之物，更何况如您这般拥有力量却没办法很好的使用。
    听我一句劝，许格森阁下。
    在必要的时候，放弃您手中那把剑！
    那不是属于您的东西，它只会给您带来厄运。
    我也能猜到腓烈大人赋予了您一个非常危险的使命，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您将面临抉择，但如果那时候您对面站着的是墨菲大人的话，您大可以选择相信他。
    那位大人从来不让对他抱有希望的人失望，即便是敌人也一样。”
    许格森张了张嘴。
    但在物质世界中损毁的声带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不过，聪明的贤狼似乎察觉到了许格森想要表达的意思，它点了点头，说：
    “放心去吧，我会代替您照顾好娜娜克女士，如果您回不来，我会收养您的孩子，成为它们的父亲，竭尽全力的将它们培养成才一如我们的传统，那最后的人性光辉。
    请放心吧。
    我不是波塔娜，我也绝不会成为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