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对葛太医的长相不甚满意, 但红芍依然干劲满满。
能?让这?么一位仙风道骨的神医为她倾倒,自然是桩得?意事,虽不过游戏一场, 可到底是件稳赚不赔的生意——若能?趁机讨些回春丹、养颜丸之?类就更妙了?。
葛玉章虽是个少白头,面庞着实?保养得?不错, 可见有真本事呢。
红芍收拾行李时?, 便多带了?几?件掐腰的衣裳,男人看脸也看身段, 似葛太医这?种整日在宫廷间穿梭的,燕瘦环肥恐怕都见得?多了?, 非得?别?出心裁才能?拉得?住他。
琢磨半晌,把?春天穿的纱衣也找出来,现在是用不上,可这?一去?不就到年底了?, 早晚的事。匆匆落脚,王妃未必赶得?上给她们新做衣裳。
一旁的白芷却?有些心不在焉, 红芍都装了?半箱子了?,她却?还在窗下发?呆, 不免嗔道:“愣什么愣?快点呀!”
时?间不等人, 真要出发?也就一眨眼的事, 半夏那蹄子可不会专程来通知她们。
白芷有些迟疑, “你……当真想?去??”
红芍没注意她语气里的停顿,自然也没觉着白芷不情愿。她压根就没想?过这?种事,良禽择木而栖, 既然认准了?静王府, 就该风雨相随,何?况留在京城又能?去?哪儿, 回娘娘身边?娘娘也不缺人使唤呢。
白芷面上笼罩着一抹忧愁,“可这?一去?,也许再回不来。”
红芍总算察觉她神色异样,原来她在为这?个担心呀。也难怪,白芷素有些志向,自是不甘心只当个藩地女奴的,将来多半得?配人,配的还不是家乡人,换谁都心有戚戚。
红芍却?笑道:“可我相信,终有一日,咱们还能?再回来。”
王妃是不会任由别?人将自己逼上绝境的,哪怕周围的路都堵死了?,她游也要游回来。况且朝夕相处,红芍多少能?看出徐宁对杜姨娘的感情,若非打定主意来日还会再见,她岂会忍心将姨娘撇下?
白芷咦道:“你怎么知道?”
红芍态度爽朗,“我猜的。”
她这?辈子虽然多番猜错男人的心思,可在女人身上还没犯过错,也许老天爷该叫她托个男身会更有用处,那她就直接朝王妃使劲去?了?。
白芷:……
算了?,她姑且相信一回红芍的直觉,以后若真个回不来,就拖着红芍作伴去?,谁也别?想?好过。
静王府里忙忙碌碌热火朝天,楚王府只管装病,至于吴王,在最初死寂般的沉默过后,竟选择跪到勤政殿前。
当然,他比楚王有自尊,不是来摇尾乞怜祈求皇帝收回成?命的,而是希望带着胡嫔一起?就藩。此前也有旧例可援,生了?孩子的嫔妃可自请跟着儿子往封地去?,称王太后,虽不比正儿八经的皇太后位高权尊,但在一方小小天地里,也算得?如鱼得?水。
但,多适用于年老色衰的嫔妃,已经不得?皇帝垂爱的——胡嫔如今虽也被厌弃,可难保皇帝哪日不想?起?她来,她真能?舍得?离去??
徐宁蓦地意识到吴王此举多么狡猾,须知胡嫔犯错才被幽禁,要么,皇帝赦免她以前的过失,放她出来跟儿子团聚;要么,就只能?漫无天日地耗下去?,横竖吴王也是不愿就藩的。
他给景德帝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可皇帝还不能?拿他怎样,本朝以孝治天下,谁都不能?指责吴王此举无理。
齐恒阴沉着脸,这?么一来,大伙儿倒是都走不成?了?。未免夜长梦多,他是想?早日到封地去?的,也好韬光养晦休养生息,谁知二哥凭空来这?么一出,倒累得?他难做。
为难是一方面,被人架在火上,不能?不有所表示。
徐宁道:“咱们要不要也问问娘娘?”
万一吴王成?功的话,或许也能?把?温贵妃捎上——诚然徐宁并不愿婆婆跟着,婆婆为人好是一回事,可朝夕相处就是另一回事了?,远香近臭,到时?候升起?摩擦,两方面都不痛快。
齐恒颔首,“也好,你去?问问罢。”
徐宁真后悔自己多嘴,白当滥好人,害得?她骑虎难下。
事已至此,也只能?捏着鼻子往永福宫去?。
好在,温贵妃也不乐意就藩,并非她舍不得?宫里荣华富贵,而是只有身在京城,她才能?帮儿子留意这?里的一举一动——不约而同,婆媳俩都觉着安王这?储位坐不长久。
徐宁松口气,两难自解,她可以对夫君交差了?。
吃了?些茶和点心,徐宁便问道:“吴王殿下当真不吃不喝跪在勤政殿外?”
温贵妃颔首,眼中撇过一丝厌恶,胡氏是她设计扳倒的,若真放出来,只怕头一个报复的就是自己,她可不愿节外生枝。
徐宁忖道,人又不是铁打的,吴王跪足了?三日夜,居然还有力气叩头,这其中定然有何诀窍。
“当真无人给他送饭?”
温贵妃没好气,“宫里人又不是瞎子,还能?有假?”
她倒巴不得?吴王饿晕过去?,这?般软硬兼施,万一皇帝真同意胡嫔就藩,再把?她也放出去?,她该怎么办才好?
也不能?让齐恒背个不孝的罪名呀。
徐宁琢磨着,吴王若全凭一腔意气硬撑,那是自寻死路;可若是耍些别?的花招,就算皇帝不理论,陈皇贵妃也不肯睁只眼闭只眼,总得?给他揪出来。
毕竟皇子们滞留京师,威胁的乃是储君利益,皇贵妃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徐宁懒得?管了?,拜别?了?温贵妃,便直奔慈宁宫去?。
虽则此前对邓太后颇有微词,可毕竟是她平生唯一的忘年交,念在太后娘娘昔日对她和和气气,徐宁选择释怀。
她道明来意是来辞行,邓太后果然未再推脱,叫人给她开门。
见面之?后便叹道:“你别?怨哀家,哀家首先是大齐的太后,皇帝的母亲,其次才是你们这?些人的皇祖母。”
皇帝已经颁下圣谕,若她执意跟皇帝较劲,只会动摇朝廷统治,对小五等人也不利。
徐宁乖觉颔首,“臣妾明白,只是遗憾无缘再服侍您,日后身在蜀中,也会时?时?向佛祖祝祷,保佑您身体康健、顺遂无忧。”
邓太后道:“你有这?片心就很难得?了?。”
说着让人去?帘后取来一包东西?。
徐宁眼睛放光,她来此的目的正为这?个,到了?封地得?大兴土木,修建藩王府等等,多的是需要花钱的地方,走前不多搜刮些银两怎么能?行?
待会儿她还准备到陈皇贵妃惠妃丽妃处也去?一趟呢,虽然她跟这?些人不熟,可来者是客,不妨碍赏点儿饯别?礼罢?以后可都见不到了?。
太后这?般郑重其事,可见礼物分量实?在不轻。
徐宁摩拳擦掌,岂料打开一瞧,却?是块明黄色的绢帛,依稀像是诏书之?类?可给她这?个作甚,这?东西?她也不敢变卖呀!
待要看个仔细,邓太后却?按着她手,“别?着急,将来或有用得?上的时?候,到时?候再看吧。”
徐宁只能?听话合上。
邓太后又从鬓边拔下一支金凤钗,“此物可做凭证,你安心收好,别?弄丢了?。”
钗尾虽是九股,可颜色暗淡,像旧时?的东西?。这?么多年都没拿去?炸一炸,可见主人多么懒散。
谅来值不得?多少银子,徐宁掖在袖中,感慨太后娘娘为人小气,罢了?,好歹是个念想?,权当故人之?情罢。
临走时?,还是歌颂了?一番皇恩浩荡,以示她跟齐恒对景德帝绝无埋怨,只怀孺慕之?思——这?么可疼的孩子,真舍得?将他赶走吗?
邓太后叹道:“哀家倒盼着皇帝深思熟虑。”
若只是草草决定,皇帝这?个自作聪明的计划,迟早会引火烧身。
更新于 2024-11-14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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