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2.人盗万物以长生
    得知楚天阔身死，方有为心中其实升起了一面巨大的阴影。
    照张岳山所说，那个元符观弟子才加入元符观不到半年的时间，再厉害也不会超过炼气境。
    但对方的行事作风实在太果断太有恃无恐了。
    原本他让捕快关门拦路，在不确定他是否在官衙里的情况下，对方应该是不会冒然闯进去的。
    毕竟冲击府衙是大罪。
    管你是不是元符观弟子，一旦做出这种事，朝廷方面必定有所问责。
    可是从楚天阔死亡的时间推断，他设置的第一道难关基本没有拦住对方半点时间。
    如此行事，说明有依仗。
    看来是那元符观弟子联系了元符观，有观里的大人物插手了这件事，淮安县城到宁阳镇这段距离，在一些大神通修者的眼中，不过咫尺之间。
    念及此处。
    方有为脚下的速度不禁快了几分。
    照目前的趋势，他估计到不了洪泽湖，但是去往洪泽湖的路上有处大妖的巢穴，或许能够托庇于其下也说不定。
    正当方有为沉浸于思索中时。
    忽有一阵巨大的狂风从背后汹涌袭来，吹得树木倒折，飞沙走石，虽然这阵风不是特意针对方有为，但也令他脸色大变。
    方有为猛然止住步伐，拿出官印，寄存在官印上的一部分国运涌出，与他身上的浩然之气结合，化作一团笼罩全身的炁团。
    砰——
    一声落石般的声音出现。
    方有为凝目看去，但见一头四肢脚踏火焰，神骏非常的大猫出现在他前方的去路之上。
    而大猫的背上，还有一个浑身笼罩一层金光，身上穿着蓝色道袍，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道士。
    方有为表情凝重，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
    “方县令，束手就擒吧。”
    “你勾结南疆人一脉掀起虎灾，并试图将一镇百姓化作一只虎兽大军的事已经败露。”
    徐清从金虎君后背跳下，面无表情道：“如今两个南疆人已经伏诛，只剩你一个人了。”
    “巴屠元也死了吗？”方有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巴屠元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堪比武夫七品巅峰，这样的人物也被杀了吗？
    是那头大猫所为吗？
    方有为不认为一个才炼精境的小道士能够杀得了从南疆那片混乱地走出的巴屠元。
    “他确实已经伏诛。”徐清不知道巴屠元这个名字，但能猜出应该是那南疆人一脉的老者。
    方有为看向徐清和金虎君：“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们，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吗？我也是被逼的，我并不想这样。”
    为了活命，方有为可以没有尊严，如果来的是个入世不深的小家伙，他一见面就当场下跪求饶了。
    可惜对方旁边跟着的那头大猫明显不一般。
    别把那些活了几百年上千年的大妖当成蠢货，在某些方面它们可能单纯的跟小孩似的，但大多数时候，它们拥有足够的智慧和丰富的经验。
    “不能。”徐清摇摇头：“一场虎灾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一句被逼的就想揭过，未免太简单了吧？”
    “我就知道。”方有为叹了口气，“哎真是倒霉，计划明明进行的很好，明明只要再过段时间就能完成”
    “为何会突然冒出你这个元符观的弟子呢？”“莫非真有天理报应？”
    “可是我行好事时，却无好报，一行恶事，却立结恶果。”
    “这是什么道理？”
    “贼老天，当真是可恨啊！”
    方有为眸中带怨，多年的委屈和痛苦如同毒药一样一直侵蚀着他的意志，对世道的愤懑、对自己的无力、对朝廷的埋怨，在这一刻满溢而出。
    “方县令，何至于此？”徐清神色微整。
    从老张叔口中，他得知这方县令一开始勉强还算是个好官，可是一场妖灾，一次重伤，从此天翻地覆。
    “何至于此？”方有为像是听到某种莫大的笑话，“当你每晚都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当你发现根基受损，修为不得寸进的时候；当你发现寿命大限将至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从那次受伤之后，我就都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命是最珍贵的！”
    “那些百姓算得了什么东西，死了一批，再过几年又会有新的一批出生成长，跟路边的野草一样。”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不能帮帮我，助我再续寿命？就当报答当年我救他们的恩情！”
    徐清看着眉目充盈着怨毒之色的方县令，眉头微皱：“方县令，你入魔了。”
    凡是正道，无论是儒武佛道，走的虽然是逆途，但都是顺天贵生之道，魔道则不然。
    他们的理念各异，所行之恶事不同，但总结下来大致就是一句话——
    人盗万物以长生！
    简单来说，天下万物，无论妖畜，还是人命，亦或王朝国运，皆是魔修们登天的踏脚石。
    只要能够增长修为，延长寿命。
    杀人放火不过等闲，以人炼丹亦是寻常。
    甚至前朝的覆灭，有一定程度也是因为有魔道需要借助王朝气运崩灭之时产生的气机突破，才暗中推波助澜，终至大厦倾倒。
    方有为的这番说辞，已经与这个理念不谋而合，他虽然没有修邪法，但所行所想，已与魔道无异。
    “入魔？”方有为嗤笑一声，“如果这叫入魔，那便是入魔吧。”
    “方县令，你要明白，你一身修为都是受国运洗礼才获得的，朝廷助你登上修行路，是为了让你守护百姓，治理地方。”徐清缓声说道。
    “你因守护百姓与妖兽战斗，从而落下重伤，朝廷却无法治好你的伤，你因此有委屈，有不甘，有怨恨。”
    “有这些情绪很正常。”
    “但你把你曾救过的百姓当作牺牲品换你伤势治愈，这不是把你以前所有的功绩都抹杀掉吗？”
    “曾经的功绩有活着重要吗？”方有为嗤之以鼻，“不受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徐清点点头：“既然谈不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落下。
    方有为眸中闪过一缕狠色，收起一身国运和浩然之气，然后并指成剑划开左手手掌心。
    随着血液喷溅而出，一枚藏在血肉下的鳞片显露了出来，一瞬间，方有为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为之一变。
    “请湖君助我！”方有为对着那位鳞片朗声大喊。
    说罢，那片龙鳞冒出滚滚黑气，直冲冲霄。
    金虎君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眉头一挑：“那头老蛟龙的一缕气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