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后的第二天，白小升与大事务官们的那场闭门会议，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几乎在大中华区总部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关于那场会议的议论之声。
    众多事务官、事务助理甚至无心工作，三五成团，频频来交换内幕。
    昨天那场会议，期间，还有会后，白小升都没有下什么封口令。
    那会议内容多多少少泄露出去，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昨天，事务官、事务助理们还都以为是那位年轻的新总裁，是颁布了什么重大的制度。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大家也能理解。
    可今晨一大早，他们获悉，白小升要改变的，居然是全部旧制度，顿时都被深深震惊。
    这位年轻的新总裁这是要干什么！
    是要重塑大中华区事务部的新秩序吗！
    许多人敏锐觉察到，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
    今晨一早，刚一上班，许多人就接到了总裁办发布的通知，以弹窗形式通知到每一个人。
    通知明确要求，这一周内，事务部将在各方面有大的变动，需要各位事务官、事务助理在尽量不耽搁重点工作同时，予以全面配合，期间，如果因个人原因造成工作混乱乃至停顿，总裁办会有专人调查确认，一旦定责，将会面临扣除奖金、降薪、降职，乃至开除的处罚。
    也就是处罚方面，上不封顶！
    如此一来，众多事务官、事务助理们好奇之余，心中还透着一丝丝凛然萦绕，甚至有些莫名紧张感。
    其实不光这些“当事人”，密切关注。
    那些等在总部的小区域级负责人，也都满心惊奇，密切注视任何一点变化。
    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管们，不光派出下属，去跟事务官、事务助理打探内幕，他们本人更是亲自向私交不错的大事务官们暗暗打探。
    不过，遗憾的是，那些大事务官们似乎大多处于一种严阵以待的紧张态势中，根本无心跟他们透露太多，只说是时间紧迫，得先抓紧忙正事。
    大事务官们忙的，应该是跟新制度相关。
    那些小区域级负责人，却越发好奇。
    按说，任何一项或者多项制度的通过以及实施，那都不是短时间的事，是要经过漫长时期来循序渐进。
    没听说，一下子全盘废止，全盘新规矩。
    不过，那确凿无疑的一周时间限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让他们立即实施，立即见效果？
    这暗道，不过分吗？
    众人都不敢相信。
    白小升这个新总裁，区域级负责人此前都听过他那些事迹，都多少有点揣测的“印象”。
    但是传闻听得多了，越发拿捏不准他的底细！
    小区域级负责人一面抓紧时间，暗暗调查过往白小升大事务官那些逸事，加以分析，一方面彼此间沟通解读白小升这个人。
    毕竟，一周后白小升会跟他们开会！
    小区域级负责人被眼下这一幕说不清道不明，透着几分诡异的局势给弄得有心紧张起来。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大事务官都无暇分心，不愿多说。
    商达冬、赵昕余便是例外！
    这两个人不但跟过往关系密切的小区域负责人“深入”交流，甚至还反过来主动去寻觅其他“合适”的区域负责人聊。
    特别是，在现行制度中获利极多的那些。
    其实昨日开完会，当晚，商达冬就跟赵昕余又凑一起开了小会，一道商量对策。
    好在第二日，采取行动予以反制。
    “既然大事务官里没了帮手，那我们就去找外援！我就不信，那些既得利益的区域级负责人会坐视不理！兔死还狐悲呢，他们置若罔闻，那下一波，就轮到他们了！”
    商达冬当时还咬牙切齿，跟赵昕余道，“现在，只有联合起来，让那些实权之人参合其中，才能给白小升迎头痛击，制造出足够麻烦！”
    赵昕余深以为然，态度简直跟商达冬一拍即合。
    俩人还绞尽脑汁，一二三地弄出了一套反制方案——
    “先一步制造谣言，让人心乱起来，让局面乱起来，单单是安抚人心，白小升他们就得花费极大精力还有工夫……”
    “不断制造难题，用‘拖’字诀，让白小升那套制度在实施中推行不下去……”
    “找小区域级负责人里应外合，制造因为改制影响到下边企业的风波，看姓白的受不受得住……”
    “再找那些反水的大事务官“盟友”接触，晓以利害，让他们不需要明着抗拒，只需要放缓速度，大家一道拖上一拖……”
    这些反制策略，反制方案是不是都行之有效，周不周密，严不严谨，商达冬、赵昕余都不管了。
    反正他们当面反对白小升那些制度，距离撕破脸也只差一层纱了。
    私下运作这些，只要不让人抓现成，就没问题的！
    这俩人都没有察觉，他们如同困兽，都无意中在做最后挣扎，有些策略还极度欠考虑……
    今晨一大早上，大中华区总部事务部这边沸沸扬扬传出的“内幕”里。
    负面那部分，差不多都是商达冬、赵昕余叫人散播出去的。
    说白小升是觉得事务部人员冗余，不是盈利部门，还享受极大的福利，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是大调，下一步就要裁员，紧跟着就要削减在职人员福利……
    说随着制度严格度提升，以后的升职加薪会更难……
    说以后的考核会频繁的要命，让人不厌其烦……
    这些内容，一下子让许多人无心工作起来。
    事务部那些人都觉得自己的付出，到头来没有功劳苦劳，反倒被认为是寄生虫，都难以忍受。
    甚至在刻意的引导下，开始出现“怨声载道”的倾向。
    一上午，商达冬在自己办公室里，用私人电话联络那些他们公认“利场”相同的区域级负责人，也频频听属下送来捷报，颇有几分欣然愉悦。
    当然，面对自己下属，他们都没有明确告知——
    新制度最令他们不满的地方，就是断绝了大事务官对事务官的控制！
    这点最要命！
    毕竟，人谁喜欢被人辖制，看人脸色，一旦升职、加薪、赏罚都能脱离大事务官束缚，他们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商达冬、赵昕余分析过，那些制度加起来太多，白小升绝不可能一下子放出来给底下人看，毕竟还未最终定论，细则尚待完善，发布了再改也会影响到他总裁形象。
    最起码，这一周里，白小升应该是不会公布新制度。
    商达冬、赵昕余就赌这点，跟白小升打一场争分夺秒的信息不对称战，只要先乱起来，人心惶惶，那些区域级负责人，乃至余下大事务官们也会被影响，说不得立场生变，他们才有更多机会。
    十点一刻，商达冬才撂下一个电话，办公室门便被轻轻敲响。
    “进！”
    商达冬以为是他派出去的那些人之一回来了，顿时懒洋洋，扬声道。
    他打了足够久的电话，也是累了，准备歇一会儿，听听来人的汇报，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好消息”。
    门一开，一个精瘦如猴的男人走进来，冲商达冬谦卑一笑，向前紧走两步。
    “小程，有什么好消息啊。”商达冬声音慵懒，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这姓程的男子，赶紧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上报。
    商达冬起初还懒懒听着，后来便皱了眉头。
    “我记着一刻钟前你回来，说的差不多嘛。怎么，特意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重述一边？你以为你是复读机啊！”商达冬顿时不满，瞪向对方。
    自打这人进来后，商达冬喝茶，看手机，始终没有抬头。
    眼下他被这些“废话”给惹得不悦，这才看过去。
    这个小程，四十多岁，是商达冬得利助手，事务助理。
    其实呢，这个人原本该升事务官的，只不过商达冬用惯了，就扣下来，当自己随从众多助理之一。
    这个人也很会来事，从来不说自己不愿，不说想再进一步什么的。
    他也应该知道，商达冬不点头，他升迁都没有好处！
    商达冬看过去之际，却发现这个小程，眼神游移，似乎有话却纠结不说。
    这小子又不蠢，犯不着一个事情跑来说两次！
    商达冬顿时皱眉，有几分不悦道，“有话就说！”
    那个小程顿时咽了咽，小心翼翼看着商达冬，“达冬大事务官，您没登陆内网，没看到什么东西？！”
    商达冬一皱眉，他刚才一直都没看电脑。
    “总裁办新通知，发布了新政的部分条款，还向基层征询意见呢。”小程直视商达冬。
    小程那种眼神，商达冬从未见过，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只感觉隐隐有种兴奋。
    “现在，大家都在议论那些！您让我说的，已经没人听了，毕竟跟新制度条目，内容上相差太多了！又是假的！”小程喃喃道，眼神透着一抹明亮。
    商达冬眼神一悸。
    白小升还真敢公布新制度……
    不对，小程说了，白小升只是把制度上的一些条目公布出来，征询众意！
    商达冬隐隐感觉不妙。
    白小升只需要放出利好事务官、事务助理那部分，不用放全部制度，费神费力去解释，更不用管其他的细则是不是需要深究，他就赢了大量人心！
    他居然这么干！
    商达冬震惊下，看到小程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震。
    按说，小程只需要如实汇报就成，为什么还要特意将废话复述一番。
    那此前……他不会是不想告诉我，甚至想从我这里套路些东西，却没敢吧？！
    还要，他这是什么眼神！
    商达冬越想越惊悸，目光一厉。
    小程当即低下头。
    “给我出去！”商达冬怒道。
    “是，是。”小程低眉顺眼往外走。
    不等小程开门，这办公室门被叩响了两声，自外面开了。
    一位美女迈步走了进来，正是林薇薇。
    林薇薇一身正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带笑意，怀里抱着文件。
    小程似乎认识这是白小升的秘书，顿时恭敬点头致意，林薇薇也冲他一笑，侧身让他离去，方才对商达冬笑道，“达冬大事务官，我奉命来协助你进行制度改革！”
    商达冬眼眸顿时一缩。
    昨日会议上，白小升便说了，他们这些人可能对新制度没有不熟，会安排人帮他们的忙，按部就班安排进度，让他们依着办就好，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小升总裁还真是性急之人，既然投票通过的决议，我商达冬自然愿意执行，不过啊，林助理，那些制度实施起来，可是会有不小的麻烦，我希望你能有点心理准备。”商达冬淡淡道。
    “无妨。”林薇薇倒是笑容和煦，轻轻拍拍手里的文件，“每一日进度都在这里，我每天都会来提醒您，达冬大事务官按部就班吩咐下去就成，至于实际进展……您来把控，我自然是不敢指手画脚。”
    林薇薇就如同事不关己，只当这是一个安排，来走走过场。
    商达冬这心里有一抹狐疑。
    这可是白小升的随行助理，身边人，会这么好说话？
    姓白的，难道不是派她来督工的？
    还是说这个女人漂亮话说的好，到时候就会指手画脚了。
    商达冬点点头，“我现在就安排我的助理跟你一道，来展开工作，有需要我做的，我自当配合。”
    商达冬居然也要安排一个助理跟林薇薇对接，这可不算是尊重，更透着一份不上心。
    林薇薇却是笑着点头，似乎完全不在意。
    商达冬当即打电话，叫回来自己一个助理，让他配合林薇薇来工作。
    就这么随意打发走了林薇薇，商达冬给赵昕余打了个电话。
    电话之中，俩人沟通了一番。
    一早上，他们各自拉拢了一票支持者，前景极好。
    商达冬提及林薇薇时，赵昕余也提到了雷迎。
    当问起对这俩人要怎么办时，商达冬一番冷笑，“不都说好了吗，这件事答应可以答应，但是推动起来，采用‘拖’字诀，不能让他们取得实质进展。另外，让咱们那些小区域负责人的支持者们抓紧动起来，再迟的话，下一次倒霉的就是他们！”
    里应外合，让白小升看到改革势必会带来混乱，势必会连锁反应，影响到下边，让他尝到一点恶果。
    赵昕余欣然同意。
    一连三日。
    商达冬这边，林薇薇来走过场，这位总裁助理真的就只是来走过场，按部就班宣布今日任务，至于完不完成，完成多少，一概不管，甚至对推进中产生的困难都不深究。
    这种放羊举动，让商达冬有点不安了。
    但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此前沟通好好的区域级负责人们，他们答应的好好的，可始终没什么大动作，偶尔搞出点小问题，都如隔靴搔痒，气的商达冬大骂他们这些人没有一点合作精神。
    其实，这真不怪人家，白小升搅动的是事务部，下边企业要是因为这些乱成一团，算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在白小升身前摆明了个人态度吗，那下一场会议，他们势必会被针对！
    那些人才不傻！
    眨眼到了第五天上，赵昕余也坐不住了，跟商达冬沟通。
    姓白的派人来监督，却不闻不问，别是温水煮青蛙，就这么放纵他们不作为吧，一周之约，到最后完不成那可是要受处罚的！
    眼下，其他大事务官们已经在热火朝天做事，李昊风他们更夸张，居然提前完成了各项要求。
    除此之外，随着新制度条目被众多事务官、事务助理所接受，更多的条款放了出来，眼下，赵昕余感觉自己的人越来越不好差遣，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很怪异。
    其实，商达冬也有这种感觉。
    一想到这些，商达冬就格外的心烦意乱。
    白小升这是在绝他们的根系！
    无人可用，他们什么都玩不转！
    “他白小升，这一次还真敢一口气动我们两个大事务官不成！”商达冬在电话里，声音惊怒，他依旧是不相信，依旧是觉得他们的分量极重，妄动会引发乱子。
    但其实，白小升已经在冲击动摇他们的根基，方法得宜，甚至都不需要一周时间！
    说话间，商达冬目光落到今日要推动的改革进程上，眼神却一亮。
    “白小升要实施这个制度，好啊，我们就在新制度上给他找麻烦！昕余啊，我这里有一计，你且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