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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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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1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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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三角这边最近降温得厉害,虽说是江南之地,四季分明,但这四季分明,其实也不见得多么美好。
    比不得蓉城天府之国,冬暖夏凉的舒适,也比不得更往北一些地域开着暖气在屋里吃棒冰的惬意。
    大规模的供暖,其实在这边算是停了,并未普及到这儿,而这边这冬天的湿冷,往往越发难熬。
    可能气温上来看,看不出什么,但真正的冷,得有人亲自来进行体会。
    老道是一边哆嗦着手脚一边往街道上走的,
    他这辈子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知凡几,大风大浪都见过,只是这身子骨,不服老是不行。
    也就慢慢地喜欢温和一点的气候,
    他曾一度在广州佛山那边待过许久,却实在难以忍受那股子潮热;
    这江南水乡他也曾驻足,却依旧爱不起来。
    曾打算在蓉城一直待下去,
    然而好景不长,
    一年多前,估摸着年三十前两天的变故,
    让蓉城的繁花似锦瞬间化作了泡影。
    不过老道也是个乐天派,同时也是个知足派,再说得,甭管走到哪儿,路边总有开发廊的姐妹儿们在等着他。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在老道这里,
    得到了不同的演绎。
    一阵寒风吹来,
    老道又缩了缩脖子,
    但也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一家小店牌子,
    落入了他的眼里。
    竟然是一家照相馆,小得很,也逼仄得很。
    大部分人提起上海,想到的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以及那让人震惊的房价。
    其实,
    再大的城市,有它的光鲜之处,也必然有着它接地气的地方。
    例如这小街,其实,往外开车不多远,就是大厦林立的繁华,但这里,却依旧显得有些寒酸局促得多。
    有人在这座城市光鲜亮丽,自然也就有更多人在这里弯着腰卑微地生存着。
    老道心里却没有为昔日老板如今委身于此的心疼,
    他知道的,前任老板似乎就喜欢这个调调,
    当年在蓉城,不也是找这么个老城区地界开的冥品店么?
    和自己现任老板不同的是,
    论起有钱,
    呵呵……
    现任老板没钱了,是让人拿冥钞去烧一下,
    而上任老板没钱了,是指个位置,让自己去挖一箱子金砖出来。
    照相馆生意自然是冷清的,
    冷清的和书店无二。
    里面的设备也很陈旧,
    但也算是收整得干净爽利。
    当老道走进去时,
    一声猫叫惊到了他。
    抬头一看,
    发现在架子上躺着的一只白猫,
    那毛发白得,
    宛若丝绸段子一般,
    只是猫眸之中带着些许的慵懒。
    “嘿,普洱,还记得贫道么?”
    老道指了指自己。
    白猫伸出爪子,
    很敷衍地挥了挥。
    意思是晓得了,
    你滚吧。
    老道不以为意,这只猫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向来清冷得很。
    想伸手摸摸它,
    想想还是算了。
    等再走进去一点,看见里头的隔间里,
    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坐在椅子上,正在拿着画笔在画画。
    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
    也不是什么恢宏的场面,
    倒是充满着一股子烟火气息。
    看着这道背影,
    老道显得有些唏嘘,
    但既然是老友重逢,总不能哭哭啼啼的,得笑,得喜庆,老道不是那种二三十岁的生瓜蛋子,生离死别的事儿,这辈子也见了不少了。
    “老板,我来了。”
    “坐。”
    男子还在继续画着画。
    老道在旁边坐了下来,问道:
    “老板,你眼睛好了?”
    男子画完最后两笔后,
    放下了笔,
    转过身来,
    伸手去拿他的保温杯。
    老道悚然一惊,
    却看见这男子双眼紧闭,没有戴墨镜遮掩,也没有缠什么带子,
    但一直没有开眼。
    之前,
    也是闭着眼在画画。
    “老板,你的眼睛还没…………”
    “闭着眼,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男子不以为意,显得很是洒脱,并没有因为眼睛瞎了而自怨自艾什么。
    起身,
    拿起自己刚刚坐在身下的小板凳,
    道:
    “去外面坐吧,里头冷。”
    老道也马上跟着起身。
    随即,
    二人就一起坐在门口,
    一人一个小板凳,
    开始晒起了太阳,
    老道是受不得这种感觉的,
    他虽然是个七十出头的老人,
    却不是很喜欢安静祥和,
    倒是自己两任老板,
    似乎都对晒太阳这件事有着很深刻的执念。
    “老板,怎么想着开照相馆?”
    这年头,
    小照相馆除了有人偶尔需要拍拍证件照来之外,鲜有生意了,影楼的硬件和软件,都不是小街小巷的照相馆能够比得过的。
    “这儿,采光好。”
    “…………”老道。
    是了,
    是了,
    这个理由,确实很老板。
    想来如果这里以前是小按摩店小发廊,只要它采光足够好,老板肯定都会给盘下来的。
    反正,
    也没指望开个店实打实地赚钱。
    老道没说来上海的原因,
    男子也没问,
    二人就坐在这里,
    晒了半个下午的太阳。
    而这时,
    远处街尾走来了唐诗,
    穿着朴素得很,红色的羽绒服,牛仔裤,再加一条围巾。
    看起来,
    真的是居家女人的样子,
    倒真的不似以前在蓉城初见时那般喜欢打扮和靓丽了。
    她手里提着买回来的菜,
    老道看了眼,
    额,
    一大袋统一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封面是汪涵的那种。
    老道的嘴角抽了抽,
    身边的男子却道:
    “一起吃饭吧。”
    “好。”
    饭煮得很快,
    老道也不好意思称赞唐诗贤惠,
    毕竟是在煮方便面,
    而且也怕被打。
    因为是三个人,
    所以是把锅端了出来,
    三个碗,
    三双筷子,
    一个公勺,
    就这么简单。
    老道盛了一碗,
    吃了几口,
    想夸赞一下“好好味哦”,
    想想还是算了。
    对于老道来说,不找个机会拍几下马屁,他可真的难受,但总不能次次都拍马屁上听起来像是反讽吧?
    不过,
    也着实,
    这一桌“饭菜”,
    确实和书屋没法比。
    书屋的许清朗,一日三餐都操持得很好,且会换花样做,书屋众人的口味,马上就被养叼了。
    “吃不惯这个口味?”
    男子问道。
    “没,没有。”
    “那明天换个口味。”男子对唐诗道。
    “好,换康师傅的。”
    “嗯,好。”
    “…………”老道。
    再看身边的二人,
    夹起面条,
    极为痛苦地吞咽的模样,
    老道一阵唏嘘,
    手伸入怀里,
    取出了三个小瓶子,
    放在了桌上,
    道:
    “老板,唐妹子,吃饭前喝点这个,就能吃下去了。”
    二人喝了下去,
    果然,
    一锅方便面很快就吃光了。
    老道看了看天色,
    便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了,
    他得回去了,
    毕竟自家现任老板那边还需要自己去看着。
    男子送他到店门口。
    “老板,还是这个地址吧,等我回去后,再给你快递一些来。”
    彼岸花口服液,书店里现在是不缺了。
    男子点点头,
    笑了笑。
    “那我先走啦,老板你保重。”
    老道走了,
    背影有些萧索。
    男子伸手,
    轻轻摸了摸还躺在架子上的普洱,
    “喵”
    普洱叫了一声,
    继续趴着。
    “老道来做什么?”
    收拾碗筷的唐诗问道。
    “他不说,我也就没问。”
    “哦。”
    唐诗闻言,点点头,继续道: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嗯。”
    “去看看么?”
    “有事的话,他会说的,没说,就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行,我洗好碗筷,就去洗澡,一起上去休息。”
    男子点点头,
    普洱则是很听话地跳了下来,
    一步一步一以一种高贵的姿态,
    走上了楼梯。
    天黑了,
    夜幕笼罩,
    于这个喧嚣的城市里,
    带来了一抹宁静,
    宛若画中。
    …………
    走出去之后,
    老道才觉一阵内急,
    大概是面汤喝多了。
    下水管老化了,
    就容易出现一些老毛病,
    水急,水频,水不尽,
    老道找了许久,
    没找到公厕。
    倒不是老道诚心没素质,
    老年人嘛,
    而且这尿意又来得如此之突然和决绝,
    当下实在是没法子,
    一边感慨着魔都的公厕居然也没覆盖好一边找了个小巷子里,
    直接解开了裤腰带。
    一开始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随后是余音绕梁滴滴答答,
    到最后,
    功成“身”退,
    老道砸吧砸吧了嘴,
    打了个呵欠。
    恰好这时有一辆车从旁边开过去,
    很没素质得开的远光灯,
    将这巷子一时照的通亮。
    老道低下头,
    一看自己刚刚标记记号的地方,
    赫然发现这下面有一尊土地爷的雕塑。
    妈嘢!
    老道本就是道家之人,哪怕他有些不怎么诚心,但哪怕是普通不信教的人,也不敢对着神像雕塑嘘嘘吧?
    信不信教是一回事儿,
    但大部分人都是不敢这般造次的,尤其是这种大不敬的造次。
    老道当下往后退了几步,
    很是恭敬地跪了下来,
    从口袋里把香烟都掏出来,
    给土地爷都款上,
    然后纳头便拜,
    同时喊道:
    “土地爷爷,土地爷爷,小子不是故意的,绝不是故意要滋你一身的。
    求求您放过小子,
    开一条生路吧,
    给小子开一条生路吧,
    开一条,
    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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