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艾将视线落在书上，“不知道。”随后，她的视线一直放在那里，很久很久。

    周末回家后，左向静奇怪柳小艾怎么变得沉默了，柳小艾正在想要找什么借口，那边柳乐笑道:“小艾跟欢歌感情好，欢歌一家去荷兰了，小艾可能有点适应不了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柳小艾抬头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学校里还好，可是家里呢？不管哪里都有她的气息，都还能看到她的影子，柳小艾看着卧室的窗户，想着那晚戚欢歌半夜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来保护自己的身影，还有她亲吻自己的唇，坏坏迷人的微笑，心里的不甘像是藤蔓一般蔓延到全身各处，然后扎根生长。

    她拿起手机给戚欢歌打电话，可是依然是无法接通，随后她打开微信，给戚欢歌发微信，显示已被对方删除，另一个号码，依旧是已被对方删除。

    这……就是分手后我们的状态吗？她愣愣的看着前方，那里空气涌动，搅动着一个个忧伤的漩涡，将柳小艾吸了进去。

    过年的时候，戚欢歌打来了电话，和柳乐她们说了一会之后，柳乐赶紧把柳小艾喊过来:“快来快来，你学姐的电话。”

    紧张，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甚至紧张出一丝丝的畏惧来，在柳乐的催促下，柳小艾将电话接了过来，再次听到戚欢歌的呼吸声，柳小艾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呼吸频率跳的和戚欢歌的一样。

    两个人沉默着，过了一会，戚欢歌先开口，“新年快乐。”

    柳小艾的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好多想问的话到了嘴巴却又被咽了回去，最后柳小艾洁白的喉头上下动了动，“新年快乐。”她说

    “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别挑食，注意营养搭配。”戚欢歌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柳小艾心头的石头越来越大，压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分手了还要说这些？“你也是。”她还是下不了狠心问，这个时候问，她一定会很尴尬的吧？

    那就不问了罢。

    电话在沉默中挂断，柳乐和左向静因为离得远，所以没听到电话内容，柳乐好奇的问:“你跟欢歌这么快就聊完了？”

    柳小艾往楼上走去:“她在忙，我先上楼了，妈妈小妈新年快乐。”

    “这孩子……放假后就一直吃了回卧室，从卧室里出来吃饭，吃完饭再去卧室……这是不是假期综合征啊？柳乐，我们明天带小艾出去玩去吧？”左向静看着春晚对柳乐道。

    “好好好，你说去哪就去哪，都听你的，不过，咱小艾健康着呢，才没什么假期综合征。”在柳小艾的问题上柳乐是无原则的护短。

    左向静往柳乐的嘴里塞了一个剥好的栗子，“都是你惯的。”

    柳乐嘿嘿一笑，被栗子甜眯了眼睛。

    新年的夜晚里，柳小艾蜷着膝盖坐在床上，胳膊环着双腿，表情落寞，她眨了眨眼睛，酸涩的眼睛没有流出一滴泪。

    我不哭不闹不埋怨，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鞭炮声，虽然过年过节禁止燃放烟花，但是依旧有人不听禁令。

    柳小艾起身将窗户打开，冷冽的寒风毫不留情的灌到房间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却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看完春晚后的柳乐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柳小艾压岁钱，摸出来准备的好的红包对左向静说：“阿静，你先去睡，我把红包给了小艾再去。”

    左向静点点头，揉了揉已经疲累的双眼，往卧室走去。

    看到柳小艾卧室里的窗户竟然是打开的，柳乐心里咯噔一声：“这孩子怎么开着窗户睡着了？这么冷的风，会不会吹病了？”赶紧的将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床前，柳小艾卷着被子睡得十分不舒服，脸红红的，眉头紧皱着。

    柳乐一摸她的头，烫手的很，赶紧的将柳小艾叫醒了，去楼下找了退烧药给柳小艾吃，然后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戚欢歌走的第一个春节，柳小艾感冒了，什么都吃不下去，只是默默的流泪。

    左向静摸着柳小艾的脑袋心疼的说：“这孩子怎么感冒了会哭呢？”

    柳乐也发现了柳小艾的不对劲，“是啊，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药太苦，针太疼了，”柳小艾在感冒高烧的折磨下，虚弱的说。

    我终于找到理由哭了，不是为你。

    感冒好了后，柳小艾本来就很瘦的身材更是瘦的不成人样了，柳乐和左向静刚商量着要怎么劝柳小艾多吃点东西呢，柳小艾就自己乖巧的坐在了饭桌前吃起饭来，之前不喜欢吃的蔬菜她也吃了，饭量都比之前大了很多。

    “小艾，你怎么吃这么多？”柳乐从没见过柳小艾这么吃饭，被吓了一跳。

    柳小艾努力咽下嘴里的饭菜，露出不属于她的淡笑：“小羽说太瘦了不好看，要我多吃点穿衣服才好看。”

    左向静将饭碗从柳小艾的面前端走，心疼的责怪：“那也不能一次吃那么多啊，一口吃不成胖子，这样对胃不好。”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柳小艾又将手伸向了饭后甜点。

    寒假结束前，柳小艾终于胖了起来，不仅到了之前的体重，甚至还超了一些。

    她穿上新衣服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里面如公主般的自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果然这样穿衣服好看。”

    我只是因为穿衣服好看才不让自己瘦着，不是因为你的话。

    此后两年的除夕当晚，柳小艾都会重感冒，然后不停地流泪，柳乐心疼的发揪，问医生：“有没有不打针的方法？能不能不让药那么苦？你看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

    医生摇头：“那只有婴儿喝的退烧冲剂了，不过她20岁的人了，那些药对她来说没有作用，如果不及时退烧会有后遗症的。”

    柳乐只能将头偏到一旁，不愿看柳小艾越流越多的泪水，在医生给小艾打完针后，柳乐又问：“她连着三年都这个时候发烧感冒，孩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按之前的检查报告来看，她的身体很健康，而且她的感冒是冻出来的，过年这段时间不注意保暖，感冒是常有的事情，当然不排除她心理作用，据我观察，她有轻微抑郁症。”医生弹了弹输液管，对柳乐道。

    左向静和柳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心。

    那晚，左向静睡在柳小艾的身边，柳小艾睁开微肿的双眼，嗓子沙哑：“妈妈，你会觉得我没用吗？专八考了两次还没有过。”

    左向静伸手将柳小艾的刘海拨到一侧，笑了起来：“傻孩子，怎么会呢？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妈妈的孩子。”

    柳小艾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小艾吗？”左向静将柳小艾搂在怀里，像小艾小时候一样。

    柳小艾摇摇头。

    “我不求你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你能像小草一样坚强，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开开心心的，”左向静拍了拍柳小艾的后背。

    柳小艾的心里开始泛酸，她的眼眶再次凝聚泪水，“妈妈，我好累……”

    “傻孩子，累了就歇歇，你一直的努力我和你小妈都看在眼里，你是我们的骄傲。”

    “真的吗？”柳小艾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去。

    左向静伸手给她拭去泪水，笑道：“都是工作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柳小艾钻进左向静的怀里撒娇：“不管多大都是你和小妈的孩子，不羞不羞……”

    “呵呵……”左向静轻笑了起来，伸手将柳小艾搂紧了。

    ☆、第50章 好久不见

    “王主任，这是应聘者的简历，旁边是他们笔试和面试的成绩，您看看吧，现在急诊急缺人手，梁医生他们都快累疯了。”医院人事部的人将简历放在王主任的面前道。

    王主任将那五份简历大致的看了一遍，在看到其中一份的时候，眼前一亮，然后又看了看她的学历和证书以及分数后，指着她的简历道：“联系她吧，让她明天来急诊上班。”

    “主任，院长的意思是招一个男医生，您这……这三个男医生条件也不错啊。”人事部的人有些为难。

    “这是什么思想？男医生和女医生一样可以干好急诊，而且她你们应该不陌生，大学期间一直在我们医院实习，表现很好，现在是精英社会，只有精英人才才能胜出，单单靠性别来决定应聘者的命运是不公平的，院长那边我来说！你去忙吧。”王主任被人事部的人气得不轻。

    那人讪讪的离开了。

    王主任看着桌上那人的简历，笑了起来：“三年了，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梁医生梁医生，梁医生呢？”一个护士紧急忙慌跑过来喊道。

    “梁医生去手术室了，怎么了？”

    “有个挠骨断裂的病人一分钟后到医院门口。”

    “好，知道了，我去。”

    护士看着刚来的医生刚要说什么，就见这医生已经带着往医院门口去了，只能赶紧跟上。

    “啊……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疼啊……”

    医生刚到医院门口，救护车就在门口停下来，很快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男生被抬了下来，右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放在身侧，他的嘴里还大声哀嚎着，满头的汗水和满脸的泪水。

    “什么情况？”刚来的医生走上前问。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刚下车的老师顿住了脚步，死死的盯住了那个医生。

    “病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右臂先着地，初步确定是挠骨断裂，外部擦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出诊护士快速的说。

    在病人的右臂五个手指上摁了摁，医生问:“有没有感觉？”

    “有……有……疼疼……”男生大声喊。

    “有血肿出现，断裂的挠骨可能刺破了血管，造成内出血，手指有感觉，骨头并没有伤及神经，先把病人推进去拍个ct看看，然后准备手术，家属来了吗？让家属准备签字。”

    “这是b大的学生，老师跟车来了。”

    “可以，那就让老师签字吧……”医生抬起头来看向老师，瞬间愣住。

    乱糟糟的急诊大厅里，不知哪位病人家属的手机铃声响起：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的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然而她们之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边的护士就喊了起来：“戚医生，结果出来了。”

    深深的看了柳小艾一眼，戚欢歌扭头对护士道：“马上来。”然后快速的走了过去。

    她瘦了。

    柳小艾下意识的在心里说，看着她的背影，不管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当护士将协议书拿过来的时候，柳小艾才回过神来，拿起笔在协议书上很快的签下字。

    “柳小姐，您不用担心，戚医生是荷兰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虽然年轻但是医术很过硬。”护士小姐看到柳小艾的样子，以为她在担心，便说话安慰她，随后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纸巾示意柳小艾。

    柳小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她接过来纸巾说了声:“谢谢。”然后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她想多问些关于戚欢歌的事情，可是她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学生的安危，于是她在这两种矛盾的心情中焦灼着，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不安的搓动着。

    她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不说一声……很多的问题从曾经扎根在身体各处的思念藤蔓里破土而出，如新春绿芽般。

    在这无尽的问题中，柳小艾不知徜徉了多久，直到戚欢歌从手术室里出来，她还愣愣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姣在一起，眼神空洞。

    “吓坏了吧？”

    熟悉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柳小艾猛的回过神来，一身白大褂的戚欢歌就这么亮眼的站在那里，眉眼间，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柔情。

    鼻头一酸，柳小艾落下泪来，一年的工作经验已经让自己学会很好的控制情绪了，可在她面前，为何自己还如同孩子一般容易哭鼻子？

    吸了吸鼻子，柳小艾放任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反正在她面前，自己任何情绪的隐瞒都会原形毕露。“手术怎么样？”她问。

    这是她们见面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眼中闪过心疼，戚欢歌两只手在身前举着，自信的笑着:“很成功，不过病人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以免骨头错位或出现其他后遗症，建议你打电话通知他的家长来照顾。”末了，她问:“在b大当老师，累吗？”

    柳小艾眼睛闪了闪，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去哪办理住院手续？”

    戚欢歌刚要开口说我陪你去，就听到护士在喊:“戚医生，刚送来一位重度烧伤病人，已经出现呼吸衰竭。”

    “马上来。”戚欢歌再次看了柳小艾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柳小姐，办理住院手续请跟我来。”一旁的护士小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