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妃几乎不能相信, 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恨不得立刻捧起?那块凤印,咬咬是不是真金铸的。
不过, 这样就太丢脸了,温妃遂还是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命好好打赏来人?——她身边的侍女无疑同样昏了头?, 捧出的金瓜子快有一座小山高了。
还好娘娘尚在兴头?上,无暇计较这些小事。
徐宁笑嘻嘻地进门来蹲了个万福,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温妃见她如见财神爷, 那股热切劲儿?是从未有过的,不但赶忙请她入座,还亲自给她斟了杯茶来。
亦可?见景德帝这回的举措多么合她心眼?。
可?她却不知徐宁是怎么办成的,先前温妃碍着妃位之尊才没对邓家低头?, 心里却也打着鼓,当媳妇的胡作非为, 身为长辈也是有责任的。但作为一个爱子情切的母亲,别说只是斫去方圆十里的杨柳, 哪怕把全京城的树砍了都使得!
谁像邓家恁般小心眼?, 一棵树都还斤斤计较, 如今跟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真是活该。
但,万岁爷怎就忽然想起?让她协理六宫呢?
这个么,徐宁能说她也没料到么?谁叫胡贵妃太沉不住气, 两面拱火架桥, 自以为能渔翁得利,哪知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风水轮流转, 来到永福宫这儿?,大约也是宫里实在没人?了。
徐宁笑道:“这自然是因为陛下?信任娘娘的缘故,可?娘娘您也别太喜出望外了,懂得居安思危才是长久之理。”
当晚辈的教训长辈原是不该,可?谁叫靠着徐宁才有这番风光?温妃把儿?媳妇当成活菩萨,非但不敢质疑,反而听得格外专注。
她自己?是穷人?乍富,也没打算去跟两位贵妃较劲,到底人?家资历深厚,在宫里威望日久——温妃打算假意将账册送去两宫请教,她俩必不肯接,如此实权到手,面子也做足了。
可?见十几年?宫廷生涯不是白干。
徐宁对温妃表现很满意,婆婆虽算不上绝顶聪明,好在是那种一点就透的人?,加上胆子小,让她作威作福她也不敢——有这些基础,至少不会对齐恒继位造成阻碍。
徐宁对凤印兴致缺缺,这六宫由谁掌管也无关紧要,不过落到温妃手里倒是方便?了她,以后请安可?以只来永福宫便?可?,不必再到甘泉宫和昭阳殿去了。
临走时,温妃又搜罗了几种丸药让她带去。
徐宁嗅了嗅,有些气味殊异,她对医道知之甚少,但基本理论是有的,譬如,热性跟寒性的药材不能同服,“这些都是用以治哮症的么?”
温妃略有些不自在,“当然。”
回去后,徐宁先拿着那锦盒同齐恒过目,虽说当娘的不会故意害孩子,可?她怕温妃被人?利用,如今静王府炙手可?热,多的是牛鬼蛇神羡慕嫉妒恨。
齐恒略瞟两眼?,便?从中拣了几丸随手扔掉。
徐宁大骇,还真有毒?娘娘也太粗心了吧!
齐恒见不得她大惊小怪,“都是些房中助兴之物,以前每每进宫请安,娘娘都会随手塞我兜里。”
对自家老娘十分无语,就这样不信任您儿?子吗?血气方刚年?纪哪里用得上这些!
徐宁心说那可?不见得,多的是银样镴枪头?,驴粪蛋子外面光的。
见齐恒面露不悦,赶忙找补,“娘娘只是急着抱孙子而已,你不用介怀。”
齐恒瞥她一眼?,“是啊,这本该是你的责任。”
徐宁好险没被茶水噎死,用得着内斗么?她俩才是同一阵线的有木有?
虽未明确沟通过,但徐宁估摸着两人?想法应该差不多,都不想太快要孩子,一来还在事业上升期,匀不出空档操心家庭琐事;二来,这差事到底有些风险,万一她不幸挂彩了,谁来当他的贤内助?
庶长子更不可?能,瞧瞧楚王府那个乌烟瘴气模样,便?知遵循正统才是维/稳之道。
当然,这或许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原因是温家人?生育机能没那么强大,看看温舅母,看看温妃娘娘,膝下?多是独苗——说不定那药没送错哩!
*
温妃得势,最?高兴的当属诚意伯了,毕竟两家份属姻亲,同气连枝不是?
这会儿?他早把温家人?给忘了,实在那家子太过低调,甚少与京中勋贵走动。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有何?用处?
诚意伯赶紧备了两份厚礼,一份送去永福宫,一份送到静王府去。
虽不知宁丫头?是怎么办到的……一开始好像是为砍树?后来好端端拐到地契上去,反而揪出邓家把柄来,真是意想不到。
三?丫头?真是个运道旺的,这会儿?谁还记得她是罪魁祸首?嘿,连他当老子的也跟着沾光。
王氏着实气结,活见鬼了,还以为徐宁必得栽个大跟头?,怎料次次都能逢凶化吉,难道真是抢了馨姐儿?的运道?
改日必得去庙里拜拜菩萨,问能否有法子扭转。
诚意伯想了想,“还有,把杜姨娘的月例改成二十两。”
之前送礼什么的王氏也就忍了,诚意伯这出神来之笔着实暴击,“老爷,我的分量也才二十两银子,你想让她与我平起?平坐?”
但凡规矩点的人?家,宠妾灭妻也得有个章程,譬如按例姨娘就只得二两银子,如今一下?子涨到十倍,也难怪王氏无法接受。
她难得帮死对头?说起?话来,“方姨娘每月也只得二两,您让她何?以自处?”
不过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账面上的玄虚,实际方姨娘暗中得老爷赏赐,她则有王徐两家生意补贴,都不止这个数目。
但诚意伯正因为自己早已冷落杜氏多年,这会儿?人?老珠黄,也无法再去宠幸,自然得从面子上补足——否则宁丫头瞧见她娘受了委屈,哪里还肯提携徐家?
在诚意伯这里,感情也等?同于生意,两者?实在不必分太开。
看老妻失魂落魄模样,他温声道:“对了,把椿哥儿?中秀才一事写在信上,让王妃高兴高兴。”
王氏方才精神一振,前不久院试结果?出来,徐椿被录取了,徐枫却落榜,王氏着实扬眉吐气,虽说自家儿?子是占了岁数大读书久的便?宜,可?这一出一进,足够让方姨娘难受好一阵了。
诚意伯对女儿?们虽然有失偏颇,儿?子大体还是一视同仁的,无论嫡庶。
无他,女儿?总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再怎么能干也有限,可?儿?子却代表着徐家家传,伯府这一支能否长久繁荣昌盛下?去,就看子孙们争不争气了。
“枫哥儿?年?纪轻,不比他大哥持重,这也算不得什么,你别老去挤兑人?家,叫人?说你当嫡母的没气量。”
王氏撇撇嘴,那还不是方姨娘先来挤兑她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眼?看长子出人?头?地,王氏悲喜交加,总算她的孩子争气,没被方姨娘的孽种被比下?去,可?美中不足,一个是徐椿太过亲近老太太,回来先去松鹤堂报喜;其二,则是对姊妹们的区别对待,徐椿写的两封家信,给徐宁的明显要情真意切得多,徐馨那儿?反倒只得寥寥数语——徐婉远在晋州就不提了。
难道功名未就便?想着拜高踩低不成?
诚意伯没好气,“椿哥儿?是副直肠子,自然谁亲近他他便?亲近谁,你不妨问问馨姐儿?作甚连她亲弟弟的学业都不在意。”
徐宁反倒问了几次,可?见忙碌之余十分关心。
王氏无言以对,徐馨满心扑在今年?秋闱上,四处钻营走访,似乎很笃定文?思远一定能中举——别是招邪祟了罢?
王氏虽也盼着女婿出息,可?这八股向来三?分人?力七分天意,否则年?年?哪有那么多哭天喊地的?有时候不入考官法眼?都得被涮下?来呢。
她宁愿女儿?分点心在铺子生意上,那可?是最?值钱的几间?铺子,全靠它们这日子才能有点盼头?哩。
正胡思乱想时,诚意伯又道:“再写信问问萧家,是否该走三?书六礼?若能赶在春日成亲,倒是好意头?。”
徐椿身为伯府长子,诚意伯自然万分重视,早在五年?前亲事便?已议定。这兰陵萧氏乃是望族著姓,眼?高于顶,寻常人?家连门槛都过不去,不过后来穷了,诚意伯才逮住机会,托了不少亲朋故旧帮忙说和,又有他昔日恩师背书,萧家方才点头?同意这门亲事。算算年?纪,姑娘差不多也十五了。
先头?是为了功课耽搁,可?这会儿?姊妹都已出嫁,家中冷冷清清,也该添点活气。
王氏不悦,椿哥儿?也要参加今年?秋闱,新婚燕尔那心还能收得住?虽说以徐椿眼?下?学识,绝无可?能一次就中,但,也总得给他个机会认真准备吧?
诚意伯道:“萧家门风一向端肃,那女孩子我也见过,规矩得很,不会缠着椿哥的,你大可?放心。再说了,赶在考试之前成婚正好,到时候落榜,咱们也有理由,不怕别人?议论了,你说是不是?”
王氏:……貌似是这个理。
伯爷脑瓜子可?真灵呀。
更新于 2024-11-14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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