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当事人 作者:花夭

    七十九 新妇

    “小姐，这样妆扮你可满意？”莲喧对着镜子里的兰若问道。

    兰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衣裳，头上的发饰，比任何一次都致。微微笑着道：“挺好。”

    今天是董鄂文和新婚第二天，也是自己拜见新继母的日子。

    雪还在下，地上屋顶上树木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色晶莹潋滟，映得人脸上都泛出光来。许多丫头小厮拿着大扫帚在路上扫雪，路的中间已经扫出了一条仅够一人行走的小径，小径蜿蜒直至福满楼。

    雪天路滑，等兰若主仆二人走到福满楼的时候足足比平时多用了两倍的时间。兰若怕自己来的最晚，进门的时候特意问了守在门口的九美，才知道二老爷还没来，于是放心的走进屋内。

    除了自己和董鄂文义，屋子里的人全齐了，兰若给众人请了安，就找了慧若旁边的位置坐下。

    老太太今儿穿的也很喜庆，深红色喜鹊登梅图案的对襟大褂，更衬出满脸的喜色。

    董鄂文和和王云芸并排坐着，一个俊男一个美女，显得极为相配。在兰若打量的工夫，董鄂文义也到了，进了门好像没睡醒似的含糊着给老太太请了安，就一屁股在冯氏上头坐下。

    老太太不满的斜了董鄂文义一眼，但大概是顾及今天是好日子，到底没有说什么。见众人都已到齐，四喜拿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喜字蒲团放在了老太太脚下。

    王云芸马上上前跪在了蒲团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四喜手中捧的彩瓷茶盏，恭恭敬敬的递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请喝茶！”声音沉稳清亮。

    老太太看着眼前花朵一样的新媳妇，又想着早上丫头过来禀报的昨夜洞房夜情形，又望了望眼观鼻鼻观心老翁入定一样端坐着的小儿子，明明是极美极好的女子，怎么儿子连碰都不碰一下，真正是孽障。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怜惜，脸上的笑就格外柔和，稳稳的接过茶盏，先抿了一口，笑着道：“我怎么觉得今儿的茶格外好喝。”说着接过四喜递过的红漆雕花匣子递到王云芸手上：“年青时候戴的一些玩意儿，莫要嫌弃。”

    王云芸连忙接过道谢，又从丫环手上接过一双黑色金线绣福寿双全的鞋递给老太太，陪笑道：“这是媳妇亲手做的，不知合不合脚。”

    老太太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遍，连声称好，“这绣工，这针脚实在是好。”

    佟氏知道老太太今天安心给老三媳妇做脸，虽有些酸意，但想着早上丫环回禀的情况，又释然了，倒暗暗对王云芸起了一丝同情。

    冯氏瞧见老太太对王云芸笑的亲热样儿，还有送给她的那一个大匣子里不知装着多少好东西呢？再想到昨天皇上派了两个阿哥来庆贺老三的大喜，还封了老三媳妇四品的诰命，太后贵妃都赏赐了东西，这是多大的脸面，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恨。

    不过再一想到今儿早晨自己安在寞园的眼线说的情形，昨儿三老爷喝醉酒了，睡在了暖阁里，连新房的门都没进，心里只觉得畅快。老太太喜欢又怎么样，太后赏赐又怎么样，诰品又怎么样，还不是连相公都留不住。心里拿定主意等会儿怎么让王云芸没脸。

    新媳妇给老太太请了安，就轮到了董鄂文忠和佟氏，这两个是平辈，不过年长些，只福个礼敬个茶就够了。

    董鄂文忠和佟氏痛痛快快的喝了茶，送了一套宝石头面作见面礼。

    轮到董鄂文义和冯氏时，两人倒也痛痛快快接了茶，喝完茶。冯氏拿出一尊白玉送子观音递到王云芸手上，意味深长的道：“三弟妹，二嫂祝你和三弟早生贵子！”在说到早生贵子时，语气格外加重，说完留神打量着对方神情。

    王云芸眨了眨眼睛，飞快掩去眼睛里屈辱的神色，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伸手接过送子观音道：“谢谢二嫂，承你吉言。”

    冯氏见王云芸无动于衷，撇了撇嘴，暗叫没趣。

    现在就该小辈给王云芸见礼了，由最大的泰安泰昌打头，泰光泰诺秀若佳若慧若都上前给王云芸见了礼，分别得了荷包，头花之类的见面礼。

    轮到兰若时，四喜又把那个红色喜字的蒲团拿了过来，兰若只得屈膝跪下，结结实实的给王云芸磕了三个头，额娘母亲却是叫不出来的，干脆没叫。

    好在王云芸并没有计较，等兰若一磕完头，就忙拉了兰若起来，递了一个荷包，一对头花，又比别人多了一对珍珠耳坠。兰若笑着接过道了谢。

    冯氏在那里笑着道：“兰丫头，还不快叫你额娘快点给你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兰若笑笑，没说话。额娘，这称呼听着好奇怪，尤其是看到王云芸的那张粉嫩嫩的脸，就更是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退回座位时却听见佳若和慧若在那里窃窃私语：“我来的时候听额娘身边的金凤说，三叔昨儿没跟新三婶圆房呢？”

    兰若刹时了然，难怪冯氏话里暗藏机关。董鄂文和果然是情深男子，心里有些替舒芷馨高兴，又有些同情那身穿盛装的王云芸。

    王云芸的脸白了又白，虽依然保持着端庄的坐姿，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已把一条手绢捏的快烂掉。

    这个老二媳妇，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太太的脸色刹时沉了下来，觉得自己苦心诣造的和谐气氛被破坏。

    好在佟氏机灵，看着老太太面色不虞，连忙拿话岔开，气氛才重又融洽起来。

    等吃了宴席，三兄弟起了兴致，结伴去马场骑马。泰昌兄弟几个又约了去作耍。只剩下佟氏三妯娌和兰若姐妹几个，说了一会闲话就散了。

    出门的时候，王云芸在前，兰若在后，两个人只隔了十几岁远。

    隐隐的就听见跟着王云芸的尖下巴丫环在那里打抱不平，“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姑爷也不知道怜惜，害得小姐今天被二太太落的好大的没脸。莫非他还念着原来的那位不成？”

    王云芸微微带丝凉意的声音回道：“我不怨他，他若是一下子就把芷馨姐姐忘了，我反倒看不上他。”

    兰若在后面听了，忽然对王云芸升起了许多好感。

    那尖下巴的丫头说了声：“小姐，你就是总为别人着想。”说完忽然一扭头，正好看见身后的兰若，忙扯了扯王云芸的袖子。王云芸连忙回过头来，脸上带着警惕的神情，兰若对着她微微一笑，她的脸色方渐渐和缓，笑着道：“兰儿有空多到我园子里来玩，我那里还有好多小玩意。”

    兰若笑着应了，兰儿？这又是一个新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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